夜里,乳娘们哄着孩子们睡下,姜婳和郁氏靠在院里竹榻上,看着漫天星空,人都放松下来,两人闲聊,聊着家里事,聊着儿时的乐趣,许是气氛太好,郁氏到底没忍住,声音微微哽咽,“妹妹,你可知肃毅侯府这次的事情,其实与我有关的。”
身边的丫鬟婆子早已清空,这话也不怕别人听去。
姜婳其实早就料到肃毅侯府的事情不简单,肃毅侯既与瘦马有染,岂会突然被人发觉?她放柔声音道:“姐姐说就是,我听着,我知道姐姐没有害人之心,何况,那也是肃毅侯自食恶果,没有人逼迫他与瘦马厮混的,再者姐姐这样做,或许只是为了宣姐儿柏哥儿,不给她们找些事情,她们就会找姐姐的麻烦,所以你没有做错事。”
郁氏的心渐渐平静下来,才告诉姜婳当初是怎么一回事。
她很早就知肃毅侯跟他养的那些瘦马搅和到一起,是无意撞见的,她不耻辱这种事情,除了暗地里鄙视,也不好跟外人道出,更加不会跟她那个多事的婆婆说的。自从知道蔡氏那样对宣姐儿,她心里就恨着,等着从娘家要来几个得力的嬷嬷护卫后,她就让人随时注意着那边的动向。
那日蔡氏出门应酬,护卫来通禀她,看见肃毅侯领着个瘦马进屋。
她早已买通蔡氏身边的一个丫鬟,正好那日小叔子夏文峰不舒服,她使唤小叔子身边的人去寻蔡氏回来,又让买通的丫鬟领着蔡氏去肃毅侯鬼混的屋子,就这样正好撞上,肃毅侯当场吓的瘫软在瘦马身上晕死过去,蔡氏也嗷呜一声上去揪着两人打起来,瘦马吓的抱着身子哭哭啼啼。
后面就是乱糟糟的,丫鬟婆子赶紧去请郎中来。
没想到等肃毅侯醒来,半边身子瘫了,动弹不得,脸歪嘴斜,还留着口水,郎中摇头离开。扬州瘦马最后也被蔡氏活活打死,至于剩余瘦马,全被她卖到烟花之地,落个清静。
蔡氏恨着肃毅侯却不得不照顾他,每日忙的焦头烂额,再也没法找郁氏麻烦,更加不必说把宣姐儿柏哥儿抱去身边养着了。
听完这话,姜婳心里还是挺高兴的,那两人都是活该。
她轻拍郁氏手臂,说道:“此事我觉得郁姐姐做的是对的,你也是为宣姐儿柏哥儿,若再不谋划谋划,指不定那天宣姐儿都被那老婆子给折腾死。”她顿了下,“这话有些丑,可我也要跟郁姐姐说说,你那公公是自个做些不耻之事,姐姐只算推波助澜,更何况就算你不说,这事儿也迟早瞒不住的,纸是包不住火的。”
“所以姐姐没有做错。”
作者有话要说: 捋了下剧情,顺多了!
☆、第139章
第139章
郁氏所做这些不过为子女, 当初蔡氏那般待她,她不曾有过报复, 现在为宣姐儿她才出手, 她有何错?若说有,也是当初夏家那些肮脏手段她被迫嫁到夏家, 这才是她做错的地方, 她不该嫁的。
夜风徐徐,繁星璀璨, 姜婳望着眼前美景,暗暗想着,如果是她,那蔡氏活下去都是个问题, 如今只是让她焦头烂额丢尽脸面, 实在是便宜她的。
“我知妹妹说这些是为着哄我。”郁氏苦笑:“那到底是我公婆, 我泼辣反抗她们无妨,可眼下却做出害人性命的事情, 到底是不应该的。”她是书香人家出身的姑娘,这辈子何曾做过恶事, 到底还是于心不安。姜婳跟她却不相同, 她本性或许善,待亲人和无辜之人会有善心, 对待本性恶的人,她绝无任何的心软,所以她不会理解郁氏这种不安的心理。
“姐姐还是心太软, 本就不是你的错啊。”姜婳微微叹息。
罢了,且让她自己想开吧。
两人沉默下来,半晌后,郁氏侧头望着身边的女子,眉目如画,面赛芙蓉,性子温婉,能得这样女子为闺友,她也是满怀感激,这京城里头的人,其实很多人不愿与她来往的,偏姜婳不曾嫌弃,待她是真心,她能还的也是一片真心。
夜雾渐渐弥漫,有些冷,两人起身回房早些歇下。之后几日,几人在庄子上住的开怀,宣姐儿柏哥儿满庄子乱跑,好在丫鬟婆子还有护卫跟着,两小孩跟护卫混熟后,还要他们帮着去摘树上的柿子,去山里打猎。姜婳与郁婧两人,倒也不干别的,得空就去湖泊旁边垂钓,闲情野趣,最能舒散人心。
几日下来,郁氏彻底解开心结,就如同姜婳所说,此事她不算有错,她只为自己孩子的,那是公婆的报应。
待了七八日,姜婳有些惦记府里,郁氏也知出去太久该回去,最后依依不舍带着孩子们回京。
入了内城,两人住的巷子不同,便要分道而行,郁氏带着孩子们下马车,要坐回后面夏家马车,她把孩子们先抱下去交给乳母,这才转身郑重的对姜婳说道:“妹妹,这几天谢谢你,我就先回府去,等下次我们再聚。”
姜婳温声道:“郁姐姐慢走,等回了伯府让人给我递个信,我也放心些。”
郁氏点头,轻轻跳下马车。
车夫赶着马儿朝着巷子里头走出,不过半刻钟就回到燕府,燕屼在大理寺上衙没有回,姜婳吩咐丫鬟们把马车上带的东西抬进来,都是庄子上的特产,她自个钓的一桶鱼,还有护卫在山中猎的野味,庄子上的的柿子也抬了几筐回来,可以做成柿饼与冻柿子,剩余都是庄子上佃户们种的蔬菜。
燕屼晚上回来就见到一桌子家常菜,姜婳正言笑晏晏的望着他,“夫君回来了,快坐下吃膳吧,这些都是我从庄子上带回来的,夫君尝尝看可喜欢?”
燕屼就着丫鬟端来的铜镜盥洗过才坐下,温声道:“娘子回来了?在庄子上玩的可高兴?”他这些日子忙着处理大理寺的公务,不过还是让暗卫把她每日行程都回来禀告他的。
说起这个,姜婳笑道:“庄子上风景怡人,很是修身养性,郁姐姐这些日子也住的很高兴,夫君改日得空我们去庄子上住两日吧。”
“还有几个月就要过年。”燕屼边说着边给她盛了碗清炖黄花鱼汤,继续说道:“不如过了年,初二的时候我们就带着姨母过去庄子上小住几日。”他也就是那段日子有时间能休息几日。
姜婳自然同意的,用过晚膳,两人早早歇下,几日不见,他格外的想念她,夜里缠着她要了几次,弄的她精疲力尽,哭哭嚷嚷的。
次日,郁氏给姜婳递了信,说已平安到家,家里无事,一切安好。
日子就这样过去,转眼寒冬来临,白雪飘落,姜婳按照往年惯例,拒了各种宴会,躲在家里避冬。到年关时,姜家送来不少皮毛和野味还有各种玉石,送来的皮毛有些多,姜婳挑选看起来不错的皮毛给几个好友送了几张,也都各自回礼,今年过年是在姜家过的,燕屼领着姜婳与何氏去姜家宅子。
袁越和姜嫤今年没回苏州老家,遂一块去姜家过的年。
袁越抱着他才刚五个月的胖儿子,喜的见牙不见眼,胖小子穿着赤色勾银丝小棉袄,脖子上带着金项圈,胖嘟嘟的,还不会认人,真是学坐长牙的时候,给他什么都要往嘴里塞,时时刻刻都要人盯着。
姜婳给小胖墩包个大封红,还给几个未出嫁的妹妹各一袋小金猪,算是过年的压岁钱。
姜清禄知两个女婿女儿要回娘家过年,年夜饭准备的特别丰盛,满满当当一大桌子。都是自家人,也就没有分桌,等到女眷们吃完过去偏厅喝茶,姜清禄还拉着两个女婿喝酒,姜婳过去偏厅时忍不住嘱咐道:“爹爹,今儿不许喝太多,明日我还要跟夫君进宫吃宴,若是喝醉怕明天都起不来,进宫出错便不好的。”
“爹爹都省得。”姜清禄笑,“婳婳放心,不会把女婿们灌醉的,我们再喝两小盏就过去偏厅喝茶的。”
姜婳笑道:“那我跟娘先过去偏厅等爹爹。”今儿大年夜,待会儿一家子要守夜的。
出了堂屋,外面廊庑下都挂着红绉纱灯笼,透红的光亮将庭院照的亮堂,白雪皑皑,丫鬟婆子们都在抱厦里头烤火嗑瓜子闲聊,姜婳陪着许氏过去偏厅,里头的大圆桌上摆着茶水和各色点心果子,几个姐儿都在,姜嫤也抱着胖儿子袁长胜坐在那儿,她正跟妹妹们说着话,高姨娘云姨娘也都在。
许氏和姜婳坐下后,许氏抿了口茶水笑道:“趁着今天过年,给娢姐儿相看了门亲事,就是有几个人选,婳婳跟嫤姐儿也帮着挑选看看?”
娢姐儿过了年也十四,该定亲,等个一两年成亲就差不多的。
高姨娘是娢姐儿的姨娘,自然是关心女儿的亲事,忙不迭的问:“不知太太给娢姐儿相看的是哪户人家的?”
娢姐儿眉清目秀,低垂着头,羞人答答。
许氏从袖中掏出一卷宣纸,上面记着几位公子的姓名与家里的情况,许氏温和道:“年前有好几户人家上门与娢姐儿提亲,一户是京城里头陆家老板的次子,年纪比娢姐儿大一岁多,可以先把亲事定下。还有两户,一家也是商人,姓陈,不过是给家里庶子说亲的,年纪跟娢姐儿差不多,陈家庶子庶女有些多,剩余一户是官家,户部提举卓家里的幼子。”
许氏说话有些犹豫,正想把几家情况再详细介绍下,高姨娘已经忍不住道:“自然是官家做儿媳呀,商户家有什么好的。”这话一出她察觉不对,毕竟家里老爷就是商户人家的,她忙改口道:“我的意思是,人往高处走,到底还是官家好一些,大姑奶奶,你说妾身说的可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