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意思?是想休妻?”薛氏淡淡问道。
话既已出口,严其华便没了顾忌,“就是这个意思,你这没用的婆娘我还休不得?你扳着指头数数,自从嫁进严家门,你犯过多少错儿。头一件就是气死我爹,单这件就让人容不了你,还有不孝顺长辈,我娘上次生病,你可一天都没伺候……”
上次张氏生病,薛氏也正病着,跟张氏一样都是染了风寒。
她虽没端茶倒水,可请郎中的五十文钱却是她出的。
薛氏听着严其华一桩桩地数算,心里阵阵发冷。
父亲当初怎么就看走了眼,千挑万选选中这么个畜生?
而自己竟能跟这种人同床共枕十几年?
等严其华说完,薛氏冷冷道:“我走可以,孩子得跟我。”
“你生的儿子你自己带走,我本来也没打算要,可阿清得归我。”
薛氏怔住,以为自己听错了,只听严其华又道:“养她这么大,不能白白便宜别人,这十几年的花费总得还给老子。”
薛氏终于听懂了,怒骂声,“有你这么当爹的吗,连畜生都不如!”
“呵,胆气壮了,还敢骂老子?”严其华甩手掴向薛氏脸颊,发出清脆的“噼啪”声。
就在这时,门口响起“笃笃”的敲门声,接着是严清怡的声音,“娘,我进来了。”
“什么事儿?”严其华嚷一声,“你也想找揍?”
严清怡推开门,站在门口,平静地说:“娘,你带弟弟离开,我愿意留下……”
第22章 和离
天乌蒙蒙的,似乎比往常更暗一些。
严清怡从被窝里把暖好的棉袄捞出来穿上,又伸手摸到针线笸箩里的火折子,点燃油灯。
撩起屋中布料瞧一眼,严青旻睡相好,被子严严实实地裹着,而严青昊却是露出半截肩膀,脚也伸出来半只。
严清怡将被子拢了拢,轻手轻脚地到厨房生火烧水。
待到水开,先盛出要喝的温在暖窠里,锅里再加一盆冷水兑好,然后回屋将严青昊喊醒。
趁他洗脸的空当,严清怡用开水冲了碗油炒面。
炒面加了水,立刻溢出扑鼻的浓香。
一碗下去,严青昊五脏六腑都暖起来,伸舌头舔舔嘴唇,“真好喝。”
“那也不能多喝,”严清怡围上头巾,又给严青昊披上大棉袄,“待会儿你得练功,吃多了肚子抻得疼……走吧,出去等着。”
严青昊看眼墙角的漏壶,“还不到卯初,林大哥肯定没来。”
“唉,怎么就不动动脑子?”严清怡笑着戳一下他脑门,吹灭油灯,“回头我给你讲讲文成侯得《太公兵法》的事儿。”
冬日清晨,格外地清冷酷寒。
胡同口一个人都没有,就连卖包子与豆花的铺子也暗着灯。
卯初实在太早了,根本天都没有亮。
严青昊跺着脚问:“林大哥会不会忘了?”
严清怡往掌心呵口气,紧了紧身上棉袄,斩钉截铁地回答:“不会,他肯定是重诺守信之人。”
看面相就知道,那样冷肃的人,而且还心心念念地想打仗立功。
没有坚定的信念是做不到的。
似是为了验证她的猜测,严清怡话音刚落,便有人影自暗处走来。
高高瘦瘦的,正是林栝。
严清怡扫一眼他身上靛蓝色裋褐,嘱咐严青昊,“要是出了汗别急着脱衣裳,一冷一热最容易激出病来。”说罢,对林栝浅浅福了福,转身离开。
林栝看着包裹严实的严青昊,皱眉,“把大棉袄脱了我给你拿着……没想到你还真起得来?”
“我姐喊醒我的,让我学文成侯。”严青昊不甚情愿地脱下棉袄,立刻哆嗦了下,“太冷了。”
“那就赶紧跑起来。”林栝当先跑在前面,却下意识地回头朝胡同看了看。
文成侯张良?
他又不是黄石公,手里也没有《太公兵法》。
可能得“重诺守信”的判语,也不枉他费心教导严青昊。
林栝默默想着,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唇角不知何时已然翘起,弯出个浅浅的弧度。
一个时辰过后,严青昊精疲力尽地回到家。
薛氏见到就嚷起来,“不好好系紧扣子,敞着怀也不嫌冷?”
“我不冷,”严青昊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你没看,我都热得出汗。”
严清怡倒杯热水,又递条温水帕子过来,“先喝口水,再擦把脸,这就吃饭。”
“我刚跟林大哥吃了包子……我想早点回来,可林大哥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