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泠叹口气,她有心就好了。她起身时,却发现沈宴背后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个锦衣卫,正跟沈宴低声说话。
刘泠等一会儿,沈宴走向她,表情有些沉,“我……”
“去吧,我无所谓。”
沈宴看着她。
刘泠淡淡道,“追慕你的第一天,我就想过这样的状况。我心脏强大,能承受这个,不必道歉。”
沈宴也许有许多话跟她说,可是时间来不及。他终是只克制地抱了她一下,转身就和锦衣卫几步走入了人群。
再也看不见了。
刘泠心中有些酸楚。
七夕啊。
她喜欢逛街,喜欢融入人群,喜欢置身热闹中。但是没有沈宴陪伴,那些都索然无味。
刘泠觉得恐怖,没有沈宴的时候,她是怎么活过来的?
为什么总想着一个人?
她望着河面出神半天,忽想起远远跟着自己的杨晔等侍卫,把人喊来,“去租一艘船,我要找一找沈大人的灯。”
郡主向来如此,杨晔等人任劳任怨,真替郡主租了一艘小船。刘泠决定要把河游一遍,一定要找到沈宴的灯。
河面上密密麻麻全是花灯,船行进得困难。有的撞到船上,还需要刘泠领着侍女把灯重新放回去。
一整个晚上,刘泠都在忙着这事。
人流由多到少,天转凉,夜已深。侍女们劝郡主回去,刘泠却偏偏不肯回头。
后半夜,灯火影影绰绰,只有这么一艘小船,还在行着。
刘泠终于从一团菏泽中捞出了那盏不起眼的灯,她去看灯上的字。
沈宴会写什么愿望?
他不信这些,写的愿望会不会很随意?
刘泠看到他苍拔俊逸的字迹——
祝卿好。
刘泠心口一颤。
下面还有一行注解:
【不敢愿你得到所有想要的,只愿你得到的不再失去。一生无忧。】
☆、第53章 爱
月光下,水道两边幽火重重,河水泛着黑色的光,或远或近的河灯撞上船舷,砰的一声细想后,又渐渐远去。它们在水中飘荡,像是影子,向未知的方向飘去。
刘泠站在船头,珍重无比地抱着那盏不起眼的灯。它的灯火已经在风中熄灭,刘泠却记得灯上写着的每一个字。
祝卿好。
千千万万遍,不过这几个字而已。
少女锦衣乌发,灯火中,她容颜静致,衣袂被风吹得扬起曲线。
在此一刻,她想到很多,心中却又无比平静。
在她心态最差的少时,无数医者来来去去,帮她稳定情绪。她身体上没有病,病的是心。她什么也不和人说,突然发作时,大家都当她是疯子。
给她看病最长时间的太医院长者跟她说,“郡主,你可以把你看到的都说给老夫听。一个五岁的孩子,又怎么可能对大人的死亡全部负责?郡主,你要学会原谅自己。”
刘泠说,“不。”她拒绝跟任何人说,她宁可被当成疯子看待。
“你这样,会自己把自己逼疯的!”老太医严厉对她说,但是那个小姑娘白着脸,却没有反应。
“你想治好自己的病么?如果你想就这样下去,就算老夫华佗在世,恐怕也对郡主的症状束手无策。”老太医换了另一种温和点的语气跟刘泠说话。
刘泠沉默着,好久,才轻声,“我想的。”
她想好起来。
快点好起来。
她虽然被拖下泥沼,可她也在积极地自救。
试着不去跟人冲突,试着用爱情来代替自己心里的空虚。试着和广平王府的人和平相处,试着成亲,生子,过大家都有的生活。
她母亲的幻影长年累月地跟随她,她一开始是那么害怕,那么慌张,那么举目无措。
她从五岁长到十五岁,没有人知道她的痛苦。太医察觉后,想她的精神出现了问题,需要的是关起来,再不要跟任何人接触;亲人听到后,第一想法就是“你一定是心虚”;疼她的外祖父知道了,会觉得她太可怜,更加怜惜她。
那些都不是她要的,都是她所厌恶的。
她便用另一种方式去治自己的病。
去出海,去西北,去塞外。她骑着骆驼在夜晚的沙漠着走过,在大草原中参加过慕达大会,也跪过一百零八级台阶,摇着转经筒,去向菩萨低诉自己的愿望。
愿我平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