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雅江心里万分纠结。他宁愿高晟风没有告诉过他孟大妈是他的生母。他从小生出岫山上长大,三岁起就和一群路都走不稳的孩子一起练武,对于生身父母概念很淡,无父无母也并不觉得感伤,尹言扮演了他全部的长辈角色:师父、父亲、母亲……后来他长大了,他下了山,看见山下的孩子们靠在父母怀里撒娇,他也思考过自己的父母是什么人。他并不懂得为人子女应该如何与父母相处,他只知道,虽然他对孟大娘没有感情,但是他不能对自己的母亲太过分。
他不耐烦地指了指桌子:“放那里吧。”
孟大妈放下包子,含情脉脉地看了卢雅江一眼,出去了。
孟大妈走后,卢雅江一脸嫌弃地拿起那个包子闻了闻,意外地还挺香。撕开闻了闻,一股子腥气,皱着眉头扔了。
晚上外面的蝉鸣声尤其的响,卢雅江在屋里睡不着,便出屋闲逛。他出了江潮居,默默站定,仰望观日峰上那一处阁楼——那是高晟风居住的紫霄阁。
突然,他听见附近隐隐又呜咽声,心里觉得奇怪,凝神分辨声音传来的方向,然后悄无声息地潜了过去。
孟大妈肥硕的身躯跪在地上,面前放了个点燃的炭盆,她正在往炭盆里丢纸钱。卢雅江只听她低声呜咽道:“没良心的冤家啊,你怎么去的这样早,我怀胎十个月为你生下个白胖小子,如今你儿子都有你当初这么大了,我也姑娘熬成婆了。我多想你啊冤家~~给你送点钱,你在下面可要过得好~~”
卢雅江大吃一惊,隐藏了自己的气息,凝神听她的自言自语。
“冤家呀,当年我一个黄花大闺女就被你白骗了身子去,好在儿子生了,像极了我,这眉眼,这鼻子,我看着他,活脱脱就是在照镜子。我这二十多年也算没白熬。”
卢雅江呼吸一滞,差点从树后摔出来。
“咱儿子是出息了,当了天宁教的左护法,可惜我不敢认他,怕他嫌弃我是一个倒馊水的。可我每天瞧着他,都想,要是有一天他能管我叫一声娘亲该多好,他要是能伺候我一回,帮我洗洗脚,抠抠脚上的鸡眼,帮我清一清脚指甲里的烂肉,我这辈子可都圆满了。”
卢雅江一阵作呕,听不下去了,扶着树干走了。
耳听得卢雅江离开,孟大妈把手里的纸钱统统丢进炭盆里,乐得用肥胖的身躯在地上捂着肚子打滚。
突然间,一个阴嗖嗖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你的冤家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