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节(1 / 2)

宁淑抬头,大大方方地对文仲鸣说:“文师兄,你对我的好意,我心里非常感激。只不过,我现在这样,过得已经很开心了。”

这是婉拒了。

文仲鸣一阵失望,将那只缎面小盒又放了回去。

宁淑却叫了人来结账,说是感谢文仲鸣答应帮忙,所以她把账给结了。

文仲鸣也是没脾气,心想,这女人吧,一旦能独立自主了,就总是能处处占据主动。他没办法,因为又喝了酒,一时没法儿开车送宁淑回家,只能帮她叫了黄包车,看着她这么离去。

宁淑回到住处的弄堂口,范惠红已经带着阿贤迎了出来。

“姐!”

范惠红给宁淑使个眼色。

宁淑一看,便知家里有人来拜访。

她便牵起阿贤,自管自往弄堂里走。

在她住处的小院子里,阮茂学正手里抱着一捧花,眼巴巴地等着——他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了。

宁淑一看阮茂学这副样子就有点儿想笑,可是却故意屏住,拉着范慕贤小朋友往里走,一面走一面问:“阿贤,今天在学校里过得可好,都学了什么呀?”

范慕贤小嘴呱唧呱唧一阵,什么都与宁淑说了,口气亲密,像是对待自己的亲娘一样。

阮茂学顿时愣了神:不对啊!

他与宁淑分居三年,宁淑什么时候又多了这么大一个儿子?

他赶紧咳嗽两声,问:“宁淑——”

一出口就知道不对,赶紧放缓了语气,柔声问:“淑儿,这……这是你,是你儿子吗?”

范慕贤小朋友一挺胸,就先应了:“是呀!这是我娘!”

阮茂学一张脸登时黑了,黑了片刻,才听清小朋友认真地解释:“这是我干娘!”说着又指指从后面进来的范惠红,“这是我亲娘!”

阮茂学赶紧掏帕子擦汗,他刚才差点儿连魂都要吓出来了。

宁淑却径直去接了阮茂学手里的花,看着点了点头,笑着说:“谢谢你的花!”

阮茂学这时候才觉得妻子似乎渐渐已经变了一个人,如今已经是气场全开,自己再也不能像早年那样对待她了。

范惠红取了一只插瓶过来,宁淑与她两人一起,将那束花插了。

“你去哄阿贤先睡吧!我陪……阮先生出去走走去。”宁淑微微有些酒意,就也想到外面去走走散散心,正巧来了个能陪着她的。

范惠红应了,笑着点头向宁淑示意。

宁淑脸上有些微热,忍不住一低头,斜眼往阮茂学那里一睨。

阮茂学顿时感到一阵慌乱,像个没谈过恋爱的学生一样,伸手赶紧去扶了扶眼镜,才勉强镇定下来。

于是这一对分居已久的夫妻,就真的和时下的年轻人一样,到外面街上去轧马路去了。

这时候夜色浓重,上海闹市街区处处都被各色霓虹灯照亮着。夜风微有些冷,宁淑轻轻地提一提衣领,阮茂学就赶紧将自己戴着的一条围巾解下来,手忙脚乱地给宁淑围上。

以前他做人丈夫的时候,却极少能做到这一点。

所以宁淑转脸看向阮茂学的眼光,也多少有些不同。

他们两人只都默默地顺着街道走着,心里则或多或少觉出些异样。这大约是抛却了以前老夫老妻时那一套相处模式,两人这才觉出些不同吧。

“淑儿,我只想说,常姨娘早已……”

他想说,常姨娘早已被遣放了,听说现在早都不在省城了,他们两人之中,再也没有其他人插足了,而且他也知道错了……

这时候突然有报童从这里经过,在夜风中大声喊道:

“号外,号外!一宵冷雨葬名花。海上名媛,任帅遗孀,昨日香消玉殒……”

宁淑便皱一皱眉,将那报童叫来,将他手里的报纸尽数买下,说:“这么冷的天,赶紧回去吧!”

报童谢了宁淑,一扭身跑了。

宁淑借着路灯的光,随意扫了一眼报纸上的新闻,看到了逝者的年纪,忍不住惊讶:“这么年轻啊!”

阮茂学已经看过这条新闻,听见忍不住说:“这个任帅遗孀,还真是不简单,活着的时候无数人惦记着她的钱,死了之后则是一帮男宠争家产。唉,这种事情背后猫腻很多,谁知她是怎么死的……”

宁淑则说:“人死如灯灭,咱们就别议论旁人了。”

阮茂学非常听话,立刻闭嘴。

而宁淑则皱眉沉思道:“这个任帅遗孀,叫什么来着,我记得好像听谁说起过。”

阮茂学还有点儿印象,当即答道:“听说叫姜曼容。”

宁淑就点点头,说:“好像是听阿俏说起过。”

夫妇两人想起这个名字,不免都觉得有点儿耳熟。

只是两人全没有将这个名字与他们自己联系起来。

“淑儿,”阮茂学最后将宁淑送到了她住处的弄堂口,自己则准备回大哥家里借宿,“我只想问你一句……”

阮茂学问起这话,面上表情颇为扭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