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泽没有假于人手,他亲笔写下了这一封遗诏,盖上玉玺。
他对君夜宸的感情十分复杂。他曾依赖,也曾忌惮,拿他当过自己的依靠,也曾恨不得除之后快。
细细算来,这辈子唯一算得上欢喜的事,就是登基那一天。
先帝十分不愿意传位给他,但宁王生死未卜,其他皇子不够格且都比他健康长寿,只能勉强将皇位传给他这个病秧子,让他坐几年。
他现在想想先帝当时的那副嘴脸,都能高兴的笑起来。
而这个位置,是君夜宸帮他算计来的。
他把宁王卖给北夏,将他拖在北疆,差点丢了命。
又对先帝下了毒,让他暴毙的刚刚好。
若是早一点,晚一点,这皇位都是宁王的,和他无关。
好像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这皇位,当年他送给自己。如今,自己又送给他了。
还送的心甘情愿。
也算是命吧。
“朕是看不到宁王的下场了,但阿宸……阿宸他肯定不会让朕失望的。”慕容泽酡红的脸颊上,笑容诡异,“我马上就要下去见父皇了,他肯定要被我再气死一回哈哈哈……”
君惜萱默默收好遗诏,看着他的眼神悲伤,其实内心一片宁静。
“哈哈哈,宁王,朕绝对不会让你登基的……”
慕容泽没有给其他人留下什么交代,鼓着圆滚滚的眼睛,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陛下驾崩了!”太监哭着喊道。
丧钟声响起。
早就守在门外的宗室和大臣们,齐齐跪下行礼,送他最后一程。
延和四年夏,大盛泽帝崩。
前朝后宫都是一片慌乱。宁王党喜气洋洋,新帝党人人自危,整个盛京城就像是煮沸的开水,随时要炸开锅一样。
而此时……
在慕容泽停灵的棺椁前,君惜萱跪在灵位前,披麻戴孝,将手中的宝钞,一张张放入蒲团前摆着的火盆。
奴婢被屏退,大殿里白色蜡烛摇晃,她低垂着脸,娇丽的面容一半被烛火映照的透亮,一半隐在阴影之中,谁也看不清她眼眸里深藏的情绪。
“不知皇嫂找我何事?”宁王走上前,表面十分客气。
但只要他登基了,接下来必然是清算君惜萱,夺她的权。
“陛下临终之前留了一份遗诏,让我哥哥继位。”君惜萱站起身,转过头看向他,“虽然先帝临终前曾说,兄终弟及。但陛下也是皇帝,他的诏书……如果现世,想必宁王不能如此轻易登基。”
宁王不可思议地看向她,“你说什么?”
他最多猜测,慕容泽会把皇位传给其他宗室,却没想到,他连慕容家的体面都不要了。
传给外姓?
其他宗室,根本没法和他争。敢染指皇位,死路一条。
唯独……
君夜宸。
这是一个麻烦。
“你可以不信,但慕容泽对你恨之入骨,他希望我哥哥继位,这样你们继续斗的你死我活,他也就放心了。”君惜萱轻轻敲了敲慕容泽的水晶棺,唇边勾起一抹嘲讽:
“这份诏书,我已经藏好了。你现在杀了我,也拿不到。”
宁王的脸色变来变去。
他本以为皇位唾手可得,没想到竟然又出了这种变故!
可恶!
但君惜萱为什么没有直接将遗诏公之于众?在慕容泽驾崩之后,直接公开遗诏,才能最大程度打击他的威信。
“你想做什么?”宁王盯着她,冷冷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