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节(2 / 2)

一念三千 沉筱之 2456 字 6天前

将要折回屋内,目光不期然与我对上,愕然问:“你……你怎么过来了?”

她的模样还如昔日娇美,但瘦了许多,腰身纤纤不盈一握,脸色也不大好。

我没答她的话,往屋内走:“我听说,刚到行宫那日,你曾来探望我?”

李贤正坐在屋中吃粥,一见我,欢喜地唤了声:“昌平姐姐!”又说,“昌平姐姐受伤,阿贤去看你,但世子表哥不让阿贤——”

不等他说完,李嫣儿走过来,拿布帕揩了揩他的嘴角,低声呵斥:“你忘了我告诫过你什么了?不要与她多话。”

李贤眼巴巴地望着我,片刻,委屈地“哦”了一声,埋下头继续吃粥了。

李嫣儿看我一眼,目光有些闪烁,转身去收行囊:“你赶紧走吧,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

见我不作声,她似是不耐烦,将手里行囊一搁,又欲催促,正这时,方才那名婢女来报:“郡主,今日的药汤不知怎么,颜色越熬越不对,只怕是……不敢给七世子服用。”

“怎么回事?”李嫣儿柳眉紧蹙,又斥说,“我叮嘱过多少回了,绝不能耽误阿贤服药!”

她回头看李贤一眼,万般无奈下,叮咛了一句:“不许多话知道吗?”然后匆匆随婢女去膳房了。

屋内静下来,粥还很烫,李贤捧着碗呲溜呲溜吃着,时不时抬起眼皮来觑我,目光与我对上,便冲我咧嘴一笑。

我在他身边坐下,问:“阿贤,你近日可瞧见你世子表哥了?”

他一听这话,眼中闪过一丝戒备,连连摇头,义正辞严:“三姐说了,不许与昌平姐姐提世子表哥!”

我默了一下,点头:“好,咱们不提他。”又问,“那你这一年来,在远南过得可好?”

李贤歪头想了一想,放下粥碗,不住地点头:“好,好,沧南比临岐好,能坐船,能骑马,能乘车,能到处玩儿!”

我一愣,坐船,骑马,乘车?李贤这是……出过远门?

我问:“你去哪里玩儿了?那地方叫什么?”

李贤摇头:“阿贤记不得了,是世子表哥带阿贤与三姐去的,有山,有水,还有好多人。”

我温声道:“你再仔细想想,昌平姐姐眼下得闲,说不定能带你再去一回呢。”

李贤目色一亮,猛地点头,拧眉深思一会儿,忽道:“阿贤想起来了!那地方叫淮安,对,淮安!”

淮安。

像是有一双大手狠狠扼住我的心脉,一时间连呼吸都窒住了。我张了张口,深吸了一口气,想试着平复心绪,但秋凉直入心肺,寒意在五内翻江倒海。

淮安……

当年母后诞下我,父皇为了保我,下令斩杀了昔淮王身边所有知道我身世的将领,唯有一名凌姓统领被故辽东王沈葭所救。

凌统领有一名孤女,叫凌霜,后来被沈羽收作侍妾。数年前,凌统领暴毙,据闻他把一份力证我身世的证据交给了凌霜。

去年秋天,沈琼带着凌霜,去……淮安取证,得了一副淮王生前的画作,画上两名女子一名年长一名年幼,正是母后与我,一旁题字“亡妻爱女”。

今年暮春,沈琼拿着证据进京,由凌统领之女凌霜于金銮殿上举证,指我乃淮王之女,逼得大皇兄取消我与沈羽的婚约,将我逐出了京城。

我那时还奇怪,战事已起,各邦各藩人人自危,沈琼手上既有一个上佳筹码,为何不早日来京换回沈羽这么一个百世难得的将才,为何竟要拖足一年?

而今转回头来看,竟是全然清楚明白了。

那凌统领只有凌霜这么一个独女,必是爱女心切,既爱女,何故要将这么一个足以致人死地的天家秘辛交到她手中?若凌霜养在沈羽府中多年,手上既有这么一个烫手的山芋,何故不早日交出来?最重要的是,凌统领是在我出生那年,便被故辽东王救去了辽东,此后再没回过京师,为保命,他与淮王应当就此断了来往才对,可凌霜举证的那副画上,我分明已是幼女,总不能是淮王在作下画后,又思及故人,于是专程给避居辽东的凌统领去了一封信,提及有这样一幅画吧?

那凌霜充其量只是一个证人罢了,沈琼之所以拖足一年才来京城讨回沈羽,是因为他手上本无证据,他需要从旁人那里讨来证据。

而纵观这些年,唯一一个拿出我乃淮王之女实证的人,便是昔日养在淮王膝下的楚合。

楚合后来更名顾璃,嫁去了平西,两年前的冬天,她甚至与李嫣儿一起联手害我,非但给李贤下催|情药破坏我与于闲止的婚约,还在除夕夜宴上,指我皇脉不洁,不配嫁给沈三少。

楚合毕生亲人尽离尽散,身旁早已没了可信之人,她又恨笃了我,怕是不愿我好端端活在这世上,知道自己大限将至,必然将那些可以指证我罪孽的证据交给了当时身边唯一可信的李嫣儿。

我终于明白于闲止为何要以四万兵为代价,从大皇兄手上换走李贤与李嫣儿了,按下李贤是平西嫡出血脉不表,他换走李嫣儿,并不是因为她是他表妹,为了平西郡主这个身份,而是李嫣儿知道,那些力证我非父皇亲生的证据在哪里。

去年秋天,去淮安,去淮王墓取证的,根本不是沈琼,而是于闲止与李嫣儿。

是于闲止,亲手把那副画作交到了沈琼手上,让沈琼带去了京城。

作者有话要说:

是时候拿出写恰逢雨连天的时候的追文七字箴言了,稳住不慌明天见!

第114章 今我来思 09

我撑着桌案站起身,膝上不禁一软,险些跌倒在地。

李贤扔开粥碗,从旁扶住我,焦急地问:“昌平姐姐,你怎么了……”

我摇了摇头。

不明真相前,我心绪起伏五内灼然,而今知道了,心间却分外平静,平静得掀不起一丝波澜。

李嫣儿端着药回来,一见屋内的情形,快步上来把李贤从我身边扯开,挡在他身前:“你方才与他说什么了?”

我知道凡事不能仅凭猜测就下定论,理了理思绪,问李嫣儿:“去年秋,你随于闲止去了淮安?”

李嫣儿愣了一下,避开我的目光:“你、你在说什么,什么淮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