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道重于天,对此周知府也只能叹息而已,江含征见状微微一笑:“至于说破案利器,周兄也是过誉,以往没有小尼姑,周兄不照样被人赞为‘断案咸称神明’?说实在的,周兄是怎么想到挖那棵梨树的?”
话题转到这里,周知府不禁微微失笑,心下释然,解释道:“我初见那棵树,便心觉怪异,同一年种的树,为何独有那棵树异常高大?就连结的果也大得离谱,而这些梨果,刘春林要么卖给客人,要么送给亲邻,自己却一个也不吃,实在是太不寻常,所以就想挖一挖一探究竟,结果还真挖出了个惊天秘密……”
二人一路畅谈,直至车马来到府衙。
周知府去料理后续事务,江含征去沐浴更衣,夏芩收拾一番后,专心为亡魂超度。
柔柔的光芒缓缓脱出莲花向她致意,她静静地抬头望着,唇角隐约含笑,似乎在这么一刻,所以的辛劳都得到了补偿。
女子在光芒中消失,另一条身影悄然飘到她身边。
她转过身,唇角若隐若现的笑还未退,笑窝浅浅:“变相君,多谢你前两次帮忙,如果之前我有什么话得罪了你,还请你不要见怪。”
变相君冷淡的面庞变得柔和,他静默了一会儿,说:“沈竹楼。”
夏芩:“什么?”
变相君:“我叫沈竹楼,不是变相君。”
夏芩小嘴微张,眼神迷茫:“哦……”
她披着满头雾水,有礼地询问:“那沈先生找我有什么事么?”
变相君的脸色不知何故又冷淡下来:“因为你那知府夫人和绣绣君的事。”
夏芩:“……”
什么叫她的知府夫人和绣绣君?
听着变相君一板一眼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把事情三言两语叙述完,然后连招呼也不打就从她面前突然消失,夏芩只觉得满头青筋乱跳,万千邪火不足以消除她此时的莫名其妙。
她好好平复一下心绪,揣摩了一下言辞,便起身出门,谁知刚走到门口就碰上了貌似在观风望月的知县大人。
夏芩连忙合十行礼。
江含征:“苹苹这是要做什么去?”
“……”一听到那两个字,夏芩浑身的鸡皮疙瘩登时齐齐并立,她默默地适应了一会儿,如实答道:“去见知府大人。”
江含征若无其事:“周兄这几日要为案子的事务忙,只怕没空见人,有什么事你不妨对我说,由我转告给他。”
夏芩想了想,说道:“是些私事,实在不便告知,既然知府大人要忙,那就停停再说吧。”
说完,也没注意知县大人犹如锅底的脸色,便要回转。
江含征:“正好本县有事找你,进去说吧。”
然后,自然得仿若逛自家后花园似的,逛进了夏芩的院子。
夏芩总不能让知县大人大冬天的在院子里喝冷风,便有礼地把他让进内室,奉上茶水,自己侍立在一旁问道:“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知县大人随意地环顾一圈儿,指了指对面的椅子:“你我都这么熟了,何必拘礼,来,坐下说。”
……什么叫“你我都这么熟了”?
夏芩满头黑线地看了看那把椅子,木木地地坐了上去。
江含征饶有兴致地摆弄着桌上的棋子:“想不到苹苹还娴熟棋艺,正好,陪本县下一局。”
夏芩:“其实,没那么熟……”
不知道说的是两人的关系还是她的棋艺。
江含征充耳不闻,径直拈了白子,示意她先走,状似随意地问道:“这次定州的事了,你有什么打算?”
夏芩缓缓舒了口气,眼中不经意地露出一抹沧桑:“回松山,正式剃度出家,还望大人成全,让慧清早日取得度牒。”
江含征的手蓦然一紧,倏地抬起头来,眼神幽深冷然:“你要剃度?”
他们的身边,无声无息地浮现另一具身影,相同的面容,相同的震惊,紧紧地盯着她。
夏芩淡淡地“嗯”了一声,缓缓落下一枚黑子,平静道:“经过这些日子的事,慧清想通了许多,这世间的一切,爱恨嗔痴,纠葛缠绵,实在令人齿冷,没什么意义,还是早早断绝了好,至少落得心底一片干净……”
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正是如花的年纪,如花的面貌,如花的心境,究竟经历了什么,才能让她心灰意冷至此,说出这样一番看破红尘冰冷弃世的话?
他紧紧捏着手中的棋子,如同捏着自己的心脏,脸微微发白,几近窒息。
“我不同意。”他说。
“什么?”
他的声音很轻,轻得仿若一缕叹息,夏芩没有听清,她微微侧耳,疑惑地看着他。
江含征低下头,恢复了镇定:“要取得度牒也可,除非你赢了我。”
“……”夏芩着实愕然。
江含征话不多说,直接落下一枚棋子,来势汹汹。
夏芩不敢掉以轻心,连忙凝神以对,可是不多时,还是落了下风。
夏芩连连向旁边的身影发出求救信号。
变相君抱臂旁观,不动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