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节(1 / 2)

烈火浇愁 priest 2494 字 6天前

眼角被光刺了一下, 随即,他扫见有什么东西从半空掉了下来, 盛灵渊一捞,却跟另一只手撞在了一起。

宣玑本来想给他倒杯水放在床头柜上, 不知怎么,对着盛灵渊微皱的眉发起呆来,目光描摹过他的眉眼, 又落在嘴唇上。

“山顶上, 他是回吻我了……吧?”他不确定地想。

但也不一定,灵渊方才明明说过,燕队他们人刀相恋,是“不伦不义不识趣”,依他的了解, 陛下向来一个字是一个字,从不说嘴打脸。

所以……他当时那个反应,也可以解读成是想把自己推出去,动作激烈可能是因为气急败坏。

宣玑的心又沉了下去。

或者乐观地想,也有可能是太突然了,灵渊从头到尾都没反应过来,只是本能地把自己冒犯的动作还回来,根本没什么意思。

来回揣摩,再加上浮想联翩——宣玑走神也就走了半个小时吧。

盛灵渊突然一睁眼,宣玑来不及把目光撤回来,仓皇逃窜,托盘里的茶杯也不留神滚了下去。

两人同时伸手,但那小小的茶杯上“席位有限”,十根手指拥挤地缠做一团,目光撞出了山顶上的记忆,盛灵渊手指一蜷,宣玑则慌张地后退一步,又同时撒手。

倒霉的茶杯命运一波三折,到底是壮烈牺牲了。

幸亏宣玑那什么令智昏,忘了倒水,杯子还是空的。

“我、我我这就扫!”宣玑像被人踩了尾巴,转身就走。

盛灵渊:“你……”

宣玑又比赶着接旨还迅捷地回头:“什么?”

盛灵渊:“是不是把什么东西烧焦了?”

宣玑愣了两秒,恍恍惚惚地想起来了,有这么回事!他倒水之前在灶台上架了个粥锅!

那消极怠工的鼻子就跟刚想起上岗似的,这会经人提醒才闻见糊味。

盛灵渊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已经兵荒马乱地冲了出去。

盛灵渊愣了片刻,他从会说人话的那天开始,就没说过这么生硬的句子。他方才甚至一时不知该怎么称呼宣玑。

无论是现在的“宣玑”,还是过去的“彤”,说出来都生疏,硌舌头。

至于“小鸡”,那叫不出口——他不小了,闹着玩似的乳名不合适。少年时嬉笑打闹的亲密也没那么容易找回来,毕竟是物是人非了。

盛灵渊的目光落在碎瓷片上,细细的黑雾随着他的心意卷了来,把碎瓷片都收拢起来,浮到半空。黑雾把那些瓷片严丝合缝地对在一起,像锔碗的弯钉,轻巧地从瓷片中穿过,不到半分钟,就把打碎的茶杯修好了。

只是裂缝接驳处到底留下了细细的黑线,手摸上去,还有点不平整。

不能像以前一样了。

盛灵渊握着那修补好的茶杯,头一次看清了这屋里的陈设。

他阴差阳错地被阴沉祭文吵醒,重回自己的残躯,拿回朱雀血脉,六感通透。

但他的心在坟里,感官也就是个被动的接收器,在三千年后的光怪陆离的刺激下,短暂地新鲜一会,很快又冷漠地一片死寂。朱雀血脉附带的悲喜,他更是不愿意认回来,任凭它们搅作一团,把他后半辈子萦绕不去的偏头痛搀和得越发死去活来。

突然间,盛灵渊意识到,自己住的房间是……那个人的卧室。

床头上有烟灰缸,旁边支着个台历,上面有几个随手备注的字。因为是简体字,盛灵渊先前只大致扫了一眼内容,见都是琐事,就没仔细看,直到这时,他才突然发现,虽然字形古今差异颇大,但那人笔迹的间架结构非常熟悉。

有很多自己年轻时的影子。

被褥洗得多了,有些发白,被角起了毛,充斥着前主人的气息。

搭在身上,像是自己会发热。

盛灵渊奇怪地发现,以前他居然一点都没感觉到。

他微微阖上眼,仔细地抚过被角,惊讶地发现,原来这些半旧的棉布居然能柔软成这样。

“咳……”

门口响起一声干咳,宣玑坐立不安地抱着笔记本电脑戳在那——手机落在总部,还没拿回来——盛灵渊方才的动作看得他心里上蹿下跳的,宣玑清了几次嗓子,试图看起来庄重一点:“锅底糊了,我还是叫外卖吧,有没有想吃的?”

盛灵渊转向他,目光像两口深潭。

宣玑感觉自己血压直逼一百八,就快进化成一口高压锅了:“这个……就是个意外事故,发生概率很小的,我平时都还是很靠谱的。呃……真的,我可以照顾……”

盛灵渊打断他:“过来。”

宣玑倏地闭了嘴。

“过来,”盛灵渊轻轻地说,“我看看你。”

宣玑觉得自己就像是被拘了魂的孤魂野鬼,没来得及细想,两条腿已经自作主张地走了过去,心跳震得他四肢发麻。他没有抽出翅膀,但后背两侧的肩胛骨已经快要烫熟了。

厨房里蹲着一口糊成炭的粥锅,宣玑脖子上蹲着一碗糊成炭的脑花。

“我洗脸了吗?”他在一片焦糊里冒出这么个念头,一时间,慌忙想找个什么玩意照一下,低头正看见自己膝头上戳着个打开的笔记本,屏幕上外卖平台上热闹的各色小吃,他从八大菜系中间艰难地分辨出自己的影子,发现他已经不知什么时候半跪在床边,“我这是什么傻逼造型……”

就在这时,一只好像怎么也捂不热的手端起了他的脸,宣玑倏地屏住了呼吸。

“原来他是这个样子的。”盛灵渊想,可又似乎本该如此,不应当惊讶。

初相识,便刻骨铭心。

难怪他活得这样像个人,盛灵渊恍然大悟,想起他每一次封住记忆,到处游历的快活劲,胸口又后知后觉地绞了起来,他想:要是没有我,他该过得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