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梁画栋,柱子上镶嵌着硕大的宝石,层层轻纱被风吹拂,空气中有浓郁的香气,又好像挟裹着丝丝血腥味。
几个内侍将步辇放下,一旁跟着的大太监将夭夭扶了下来,几个人抬着空步辇飞快地离去了,那慌张的样子就像是逃命似的。
夭夭略微活动了一下腿,好像可以走路了。
四周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轻纱后面倒是有声音传来,她想了想,慢慢地朝前走去。
每一层轻纱后面都侍立着四个小内侍,他们低着头,不说话也不动,就像完全没有注意到夭夭走进来一样。
穿过几层轻纱,夭夭终于见到了这里的主人。
他歪坐在宽大的软榻上,身边围绕着五六个女子。
这些女子都是年轻貌美,她们几乎全身光裸,只在重点部位略微遮挡了一下,有的是用宝石,有的是用羽毛,此时她们正殷勤地服侍着那男子,剥了皮的葡萄送到他唇边,素手执着美酒恭敬地递过去,有的在轻轻摇着硕大的羽毛扇。
那男子抬眸看了过来,围绕在他身边的女子立刻退开一些,不敢遮挡他的视线。
夭夭这才看清了他的样子。
犹如被一道天雷击中,夭夭震惊地睁大了眼睛,一声“父亲”险些脱口而出。
她怀疑自己服用迷药太久产生了幻觉,为什么她竟然在这种地方看到了父亲?!为什么父亲会是这个样子?
与此同时,凤阙天也看清了她的样子,他又惊又喜,霍然起身,星目中迸发出火热的光亮,像是两道流星划过。
“太好了!果然一模一样!”他兴奋地念叨着,伸出手,“来,小美人,到朕的身边来,让朕好好看看。”
夭夭死死地盯着凤阙天,他目光灼热,却不是久别重逢的喜悦,而是带着淫邪兴奋,好似得到了一个全新的玩物。
不,这绝不是父亲,他只是碰巧长得和父亲一样。
他自称“朕”,这是南疆皇帝凤阙天!
可是他的态度不对,不像是对待一个人质,一个可以为他换来巨大好处的大雍皇后。
她又看了看周围侍立的那些女子,身形尽显,妖娆媚态。
夭夭警惕地后退了一步。
凤阙天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他星目微微眯起,嘴角下垂,好似寒风刮过,本来有些闷热的大殿瞬间到了冬季。
几个侍立的女子立刻跪了下来,夭夭扫了一眼,发现她们极为害怕,全身都在颤抖,却咬着牙一点儿声音都不敢发出。
凤阙天冷哼一声,“都是你们几个吓到了小美人!来人!”
轻纱外侍立的小内侍立刻涌了进来,齐齐跪在风阙天面前,依然是无声无息。
凤阙天指了指那几个女子,“把她们的皮剥了,做成战鼓送到前线给将士们助威!”
几个女子一听,全都瘫倒在地,一个胆大些的朝着夭夭望了过来,泪流不止,目露乞求。
内侍们一声不吭,上前把几个瘫倒在地的女子架起来,飞快地离开了,没有哭喊,没人求饶,甚至没人挣扎。
直到他们离开,夭夭才反应过来什么叫“做成战鼓”,她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第69章
“过来。”
风阙天向着夭夭招手。
夭夭头脑有些发晕, 她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小香囊, 那里是藏了通灵香的。
手指什么都没有摸到, 她低下头才发现身上的衣服并不是自己的,她是被半夜带走的,自然也没有小香囊带在身上。
咬了一下舌尖, 强迫自己保持清醒,夭夭缓步走到了凤阙天身边。
凤阙天兴奋地直搓手, 他绕着夭夭前前后后地看着, 上上下下仔细打量。
夭夭腰身笔挺, 下巴微抬,做出一个大雍皇后应有的姿态, 背上却已经出了一层细汗。
“像!真是太像了!简直是一模一样!”他高兴地嚷嚷着。
夭夭不知道自己像谁,事实上她从未见过和自己容貌相像的,看凤阙天的意思,他这里有人与自己长得很像。
“小美人, 你叫什么名字?”
“……夭夭。”她不知道凤阙天为什么问自己的名字,难道他不知道?她没有说出灼灼的名字,她想尽力维护一下名声,反正苏夭夭已经死了, 就是有人听说有个名唤“夭夭”的到了南疆, 也不会联想到自己身上。
“夭夭,夭夭……”凤阙天念叨了几遍, “真是个好听的名字,你姓什么?”
“……姓江, 江河湖海的江。”她不想再认苏照德做父亲,不想在自己的名字上冠上“苏”姓,干脆取了母亲的姓氏。
“江?江皇后……唔,没有‘夭夭’好听,也还凑合吧。”凤阙天皱着眉头,突然握住夭夭的手。
夭夭立刻将他的手拨开,正色道:“陛下,请自重。”
就算他杀人如麻手段残忍,她可以委曲求全,却不是什么都能忍。到了这一步,她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
凤阙天愣了一下,却没有像夭夭预料的那样发怒,反而大笑起来。
他似乎很是高兴,爽朗的笑声在大殿中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