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米乐半眯着眼睛，靠在窗边，目光极深地看着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笑，一次次的笑。她端着一杯酒，似乎有点醉了，酒杯在手上慢慢地晃。

钟霖走近的时候，她感觉到了，没动。

“亲爱的。”钟霖揽住她的肩膀，看了看她的眼睛，又看了看她面前的一个玻璃橱柜，“你喜欢表？”

一个长长的橱柜里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名表，整整齐齐，在摇表器的作用下缓缓转动，就像这艘游轮上的人们悠然而缓慢的时间，明明在动，又似乎已经静止。

“喜欢。”谢米乐抬头看他，“我喜欢一切值钱的东西，可是他们不该属于我，我就不想要。”

不该属于……

钟霖皱着眉头，看了看大厅里正在欣赏美女、名车钥匙、海岛别墅契约的人们，沉默不作声。

谢米乐抬了抬下巴，问：“你说，这是在做什么呢？”

她的声音里有幽幽的叹息。

钟霖听出潜台词，“晚上做游戏用的。真心话，大礼物。”

“噢。真心话，大礼物。”谢米乐点点头，忽而一笑，“我觉得，他们已经疯了。”

钟霖没有吭声。

谢米乐低笑，轻轻抿了一口酒。

“金钱，是真的会让人疯狂啊。”

她说着又转头看向钟霖：“你看我的眼睛。”

“怎么了？”

“看仔细我的眼睛。”

钟霖抿嘴不语。

“红不红？”

“红。”

谢米乐听出他的犹豫和叹气，微微一笑，“我也眼红。你说，人怎么可能拥有这么多财富呢？这是多少人……穷尽一生，都不敢想象的啊？”

钟霖说：“我很穷。给不了你这些。”

“是啊。”谢米乐又笑，“你说这让人怎么平衡？怎么不被勾引出内心的欲.望？”

钟霖：“……”

他不知道怎么说，这时，一个美女从他们眼前经过，弯腰往一个客人的杯子里倒酒。

灯光很昏暗，他们看来，有一只手摸向了比基尼美女的……

谢米乐嗤一声笑了。

这不是她第一次看到，居然不再觉得意外。

上船的第一天，这些人还很克制，还有理性，现在……游艇漂浮在海上，他们似乎也脱离了原本的生活轨道。老的，少的，男的，女的，各有各的欲.望，而这里都可以得到满足。更准确的说，霍仲南都可以满足他们。

“这是一个多么神奇的地方。”

谢米乐将杯中的酒液一仰而尽，眼睛泛红，望着钟霖笑。

“休休没来是对的。”

这堕落的人间天堂，这超脱人性的魔域桃源……

“是对的。对的。”

钟霖拉住她，小声说：“你醉了？”

“我没有醉，没有。”

钟霖扶住她的胳膊，“去客房休息一下。”

谢米乐走路有些踉跄，指着眼前那浮华奢侈的一片，“我要参加游戏呀。我要这个，这个，这个……我希望他们统统都是我的。”

钟霖望一眼橱柜上的锁，喉头动了一下。

“先去休息。我等会儿叫你。”

他把谢米乐扶到客房，放到床上，正想为她盖被子，手腕就被谢米乐捉住了。

“怎么了？”他弯腰摸她额头，“不舒服吗？要不要我叫医生进来？”

“不。”谢米乐噌地坐起来，直勾勾地看着他，“钟霖，我想吐。想吐。”

钟霖皱眉，“我扶你去卫生间。”

“我看着那些东西，那些人……我想吐。”谢米乐低低地笑着，表情有些失常，神色怔忡地说：“我们读了那么多书，懂那么多道理……却不知道，人性和道德的沦丧可以这么快，这么快。对吧？”

钟霖沉默。

“我真的很想吐。”谢米乐突然张开双臂，紧紧抱住钟霖的腰，脸贴上去，闭上了眼睛，喃喃地说：“从小妈妈就教我，不该自己的东西，不能想，不能要……要不起的东西，想了，要了，是要遭大罪的。”

钟霖轻轻顺着她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