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之间,修撰《字典》的决议竟不翼而飞,传遍了大江南北。
姚鼎言等“战况”白热化后才才施施然地给秦老太师写了封信,大意是:您老不喜欢新事物,那你如今坐着的是什么?“张家椅”最先不正是您用上的吗?难道对您有用的您就接受,没用的您就不接受?您当然已经不需要拼音法这种简单易学的东西,可天下士子需要!寒门士子识字不易,拼音法若能推行开,必然能为大庆朝栽培出更多英才。如此良法,您一力阻挠到底是何用心?
秦老太师看到信时只差没气晕过去。
姚鼎言笔锋尖锐,一句句都像冷刀子一样戳心,这等诛心之言秦老太师如何受得了?
他一气之下病了一场,他的门生们也消停了。
赵英都点了头,秦老太师又病倒了,他们实在没底气再和姚鼎言争执下去。
没想到姚鼎言听到秦老太师病了以后又上书赵英,表示愿意让步,把部首索引摆在前面,拼音摆在后面,并对秦老太师生病的事进行了深刻的反省,诚恳地说自己不该进行这种意气之争。
姚鼎言的让步博得了一片赞誉之声,许多不愿接受拼音法的人都开始松动了。
徐君诚仔细一琢磨,顿时苦笑不已。
这一次姚鼎言又赢了。
姚鼎言肯定从一开始就不准备把拼音索引摆在前面,他会提出这种想法根本是想挑起这次的纷争,然后趁机把拼音索引加进字典里面!
假如争论的中心是“让不让拼音索引放进字典里”,姚鼎言还会让步吗?不会!
姚鼎言是故意的,他故意把争议的重点变成“拼音索引和部首索引哪个在前面”!整个争论的过程中,甚至没有人想到要提出把拼音索引删掉。
如今一看,姚鼎言的目的算是达成了。
徐君诚感觉一阵疲惫,只能叹了口气。
另一边的姚鼎言心情极好。
没有徐君诚的话,秦老太师已经不成气候。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字典》的事只是印证了这一点而已,但并不影响姚鼎言的愉快。
秦老太师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秦老太师。不能怪他不敬尊长,以前他上书赵英陈述“穷则变变则通”的主张时,这老匹夫阻挠了多少次?
如今秦老太师没那个能耐了。
他早已离开朝堂,“人走茶凉”四个字是他如今的写照。
姚鼎言没有丝毫怜悯,只觉快意。
他当然明白自己日后也可能会遭遇相同的事,可他眼下正当壮年,不好好做出一番成就怎么对得起自己?阻碍他一展抱负的绊脚石,他绝对会一一搬开,即使会与再多人交恶都在所不惜。
不同于姚鼎言和徐君诚心中的复杂,谢则安和赵崇昭这几天过得格外快活。选完三个新伴读之后赵崇昭表现得特别好,禁足令自然早就撤了。赵崇昭认真试探了好几回,确定赵英不会因为自己出宫而生气之后立刻开始到处撒欢。
这次他没忘记谢则安,直接把他带上了。
谢则安充分认识到赵崇昭这家伙到底有多难搞。
他和赵崇昭一起出去五次,其中四次赵崇昭遇到了“仇家”,狠揍了对方一顿,对方哭哭噎噎地边喊着“我回去告诉我阿爹”边逃跑。这天是最后一次,在和一行人狭路相逢之后,谢则安一眼看出了他们之间潜藏的暗涌。
毫无疑问,赵崇昭又遇到了“仇家”!
不过这个“仇家”段数似乎比较高,见到赵崇昭时微微一笑,说:“昭弟,你出宫了?”
听到这声“招弟”,谢则安差点没忍住发笑的冲动。他抬眼打量着这位“仇家”,发现对方大概十五六岁的模样,身杆笔挺,剑眉星目,十分英气,瞧起来是个磊落人。
赵崇昭可不想笑,他气得不轻:“三郎,我们走!”
这声“三郎”倒是让“仇家”注意上谢则安了,他温言问道:“你就是谢尚书家的三郎?”
谢则安微微顿步,礼貌地朝对方点点头。
“仇家”见赵崇昭瞪着谢则安,笑容更深:“有机会我再去谢府拜访。”
谢则安不明所以,但还是说:“欢迎。”
赵崇昭直接扯着谢则安离开。
那“仇家”站在原处一会儿,笑着摇了摇头。
谢则安亦步亦趋地跟着气呼呼的赵崇昭,忍不住问:“刚才那家伙是谁?”
赵崇昭说:“你盯了他好一会儿!”
谢则安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赵崇昭咬牙:“你说什么?”
谢则安面不改色地说:“殿下你看错了,我哪有盯着他看?那多不礼貌!”
赵崇昭哼了一声,说道:“这家伙特别受欢迎,而且我喜欢的姐姐很快就要被他娶掉了,我看到他就讨厌。”
谢则安摸着下巴:“原来殿下喜欢年纪比你大的!”
赵崇昭耳根发红:“别胡说八道,谁喜欢了?”他又列出对方的一个罪状,“这家伙可恨极了,父皇老是夸他!”
谢则安明白赵崇昭是想让他一起同仇敌忾,可他说出的理由实在不足以让人站在他这一边。
优秀是没有错的。
当然,会心生妒忌也是人之常情。
谢则安问:“他快要娶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