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策目光清澈:“北唐皇帝是神孽。从我知晓的那一天,就感到奇怪了。这是非常怪异的一桩事,和顾博看来似乎扯不上关系。”
“不过,当我猜到顾博诈死,当我发现顾博的矛头必须指向北唐。我就靠逆推的办法,推导出来了。”
王策不否认,唐帝是神孽这件事,和顾博不论表面还是实际,都绝无一丝关联,也绝对不能提供任何证据。
但这不是上法庭,很多事本来就不需要证据。自由心证从来都成立,猜疑就能构成杀人的条件了。
“如果我是顾博,我绝对不会坐视神恩会这么庞大的力量,构成威胁,或者游离在自己的视野之外。而最好的办法,就是利用起来。”
王策哈哈大笑起来:“神恩会的聪明人总是很少,总是比较容易利用。”他的笑声很冷。
“如果我是顾博,我想不到比北唐更好的目标了。老祖宗古武神就在这里沉睡,顾氏一脉在北唐根深蒂固,潜在势力极大。甚至北唐皇帝是神孽,如果不怕自夸,换了我,我起码有十八种办法,能利用这个身份,把神恩会玩得团团转。”
很多东西,从来是愈想得深入,就愈是惊心动魄,王策真的很怕。没人知道他心里有多怕,有多么发毛。
顾博太可怕了,太工于心计了。
他王策以为逃走了,其实一直都在顾博的注意中。戴霖这倒霉孩子,一边因感恩,充当谈季如的耳目,一边又迫于某些缘故,而成为诸相如的耳目。
谈季如,王策十分忌惮的人,却也被顾博轻描淡写的压制了十多年不敢有异动。
从今天来看,谈季如当时反目,是故意的,也是绝妙的一招。只有跳出顾博的控制,才能自由自在的调查他谈季如想要知道的真相。
想得多,真的会把自己吓唬着。王策苦笑,他压抑不住心里的发毛感觉,委实是因为他感到顾博这个人太可怕。
谈季如也罢,犀利哥也罢,流龙城也罢,王策碰上很多人精,超级人精。可顾博是最可怕的,也是最深沉的,完全没有边缘,看不见底的深沉。
这个所有人以为已经死了的人,用各种方式,用许多伪装,把自己深深的隐藏浓浓的迷雾后边。
……
……
重新归于寂静。
好久好久,唐帝打破这份僵持的,冷淡的寂静:“你在害怕。”
王策索姓点头,直言:“不错,顾博太工于心计,我不想被暗算得连渣都不剩。”
唐帝眼中涌出一抹黯然和悲哀,凄然的欲言又止。他有不能说出口的原因,然而不论是什么原因,总归是悲哀。
就像谈季如对王歉所说,这不是时机。
唐帝知,王策先前所说,是想告诉顾博,很多东西已经藏不住了。除了他王策,至少谈季如和犀利哥作为有心人,多半是会猜到一些的。
可唐帝更知,很多事就在快要成功的时候搞砸的。如果他不想搞砸,那就必须严守,必须慎重。
王策要的答案呼之欲出。
唐帝猛烈的咳嗽起来,低沉的用力说:“成大事,必须有所舍弃。顾博……被迫与他的儿子分离,是为了挽救武神后裔多年来的悲惨命运。”
“这……”唐帝眼中被浓烈的哀伤覆盖:“这不是顾博和他儿子两个人的事,而是关系重大,关系子孙后代。”
王策默然!
唐帝缓缓的转过身去,抬头,抬手擦拭眼角:“不错,顾博对不起他的儿子,欠了他儿子很多很多。但,他对得起列祖列宗,对得起子孙后代。”
“我猜,顾博肯定很希望,他的儿子幸福快活的成长,没有危险。他做父亲的,大约就很是满意了。”
“顾博肯定也很高兴看见儿子聪慧而强大,成为当世强者。他一定更希望,儿子能原谅他,理解他。最重要的是,是相信他!”
唐帝仿佛抽干了一声气力,说出了最后一句:“有些事,一定要人去做的。儿子不容易,顾博其实也很艰辛。”
三十余年前的某一个冬天,宋武神发现神族即将卷土重来,他即将脱困,筹谋四大人皇之事。
三十年前的秋冬雪季,大律围剿,顾博诈死。
二十九年前的严冬,顾博密谋策划北唐兵变。
没人知道,三十余年前的几个寒冬,有那么几只小黑手,影响了今天,决定了今天的九洲乱世。
我讨厌冬天。
在这一个雪季,王策这么对自己说。
白皑皑的雪,总能覆盖黑色的肮脏灰色的污秽,总能为某些人某些事披上一层高尚的光洁的白色外衣。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