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2 / 2)

到了楚氏跟前,楚氏见三个儿子都生得一表人材,且今日要往外面走,皆穿得十分精神。脸上的笑容虽浅,却一直没有断过:“很好。”待看到颜神佑,又想起一事,对颜肃之道:“神佑七岁了,虽在孝中,不好大办,你却与她取个大名儿来。”

颜肃之肃手道:“已经取好了,单名一个寿字。”

颜神佑:……卧槽!这种家丁甲、管家乙的名字,你好意思给我用啊?翻脸了啊!

可楚氏觉得很好:“很不错,当年你们舅舅与你们取字,也是这个意思。十五日,各家人聚一聚。福慧生日却是错过了,正好,姐儿俩一处贺了。”

颜神佑心说,太乙真人那么仙风道骨,会取福祷寿禧这种土鳖的字号吗?话说……我爹的字,究竟是什么啊?

回到房里,颜神佑忍不住问姜氏:“阿娘,阿爹的表字是什么呢?”

姜氏一怔,这个却是没有告诉过女儿呢。当下取了纸笔,郑重地写下“仲泰”二字,顺便又给颜神佑普及了一下,颜孝之字伯安,颜肃之字仲泰,颜渊之字季康。至于颜平之,亦字叔平。

批量产品,十分好记,颜神佑念两回就记住了。只是颜寿二字,她现在还不太想承认是自己的名字。

无论如何,七岁了,有了正经的名字,算半个大人了。七岁,男女不同席,可不是算半个大人了么?

是以虽则颜肃之答应了与她“兵马”,却也只是要挑些女孩子陪她舞刀弄枪而已。人,是颜肃之带着她亲自去挑选的。坞堡这么大,多几十个人毫无压力。颜家奴婢又这么多,完全出得起这些人。再者,一般家庭里,生活艰难些的,还有溺婴的,先被放弃的,必然是女孩儿。听说主人家要挑侍婢陪小娘子,居然颇为踊跃。

颜神佑就是在这种期盼之下,被颜肃之放到身前,带马上带过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据说晋江开始恢复了……

[1]《抱朴子·吴失》描写的吴地门阀极尽奢华,势力强大“车服则光可以鉴,丰屋则群鸟爰止。 叱吒疾於雷霆,祸福速於鬼神,势利倾於邦君,储积富乎公室。 出饰翟黄之卫从,入游玉根之藻棁。 僮仆成军,闭门为市,牛羊掩原隰,田池布千里。 有鱼沧濯裘之俭,以窃赵宣平仲之名。 内崇陶侃文信之訾,实有安昌董邓之污。 虽造宾不沐嘉旨之俟,饥士不蒙升合之救,而金玉满堂,妓妾溢房,商贩千艘,腐谷万庾,园囿拟上林,馆第僭太极,梁肉余於犬马,积珍陷於帑藏。 ”

简单地说,就是庄园里自给自足,简直就是一个小型城市,士农工商都有。士族有兵有粮有权有势。生活相当不堪,私生活非常糜烂……摸下巴“实有安昌董邓之污”神马的,啧啧

☆、51·小萝莉挑兵

颜肃之本着“言传身教,不能欺骗小朋友”的原则,最终还是答应了颜神佑,带着闺女一块儿去“挑兵”。姜氏是十分不放心的,颜神佑才刚七岁,跑到那种环境下,姜氏能放得下心才怪。依着姜氏的意思,不如将小女孩子们唤过来,就在坞堡里让颜神佑挑,姜氏也能帮女儿把把关。

颜神佑如今胆子是越来越大了,竟然开始歪缠。这是在发现自己出了那么个馊主意,支使亲舅舅坑了颜平之,担心吊胆好久,却没有被处分之后养肥的胆子。所以她抱着姜氏的胳膊好一通撒娇,完全忘了自己心理年龄到现在还比人家小两口大这个铁一般的事实!

姜氏本来就有反应,被她一晃,头都大了。颜神佑十分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软磨硬泡,还难得地讲起了道理来:“人而无信,不知其可。阿爹许了我自己去挑的。”

颜肃之:……md!还真是啊!还是在京里的时候,他顺口就那么一答应了,这就叫闺女给记住了。

“再说了,弄许多人来挑,挑完了再送走,多麻烦?才搬过来几天,就这么扰攘,怕不大好呢。”

姜氏:……知道不好,你还搞?

最后颜肃之看女儿这样子实在可怜(其实是觉得如果不答应这丫头还会搞事),果断承担了责任:“我带她去,寸步不离。”

姜氏这才勉强答应了:“戴上帷帽,日头毒着呢,不要晒黑了。”

颜神佑连声答应了,牵着颜肃之的手就跟着出去了。姜氏无奈地对阿圆道:“这哪里还像个大家闺秀呢?”

阿圆带了颜神佑这好几年,心里自然是向着颜神佑的,劝解道:“小娘子这还小呢,长大了就收心了。就是娘子,小时候还爱打个秋千呢。”

说得姜氏神情有些恍惚:“是呢,她还没打过秋千呢,就天天读书……”语气十分惆怅,“也罢,叫她散散心罢,过二年,可要给她立立规矩了。”

弄得阿圆也跟着怅然起来,这么些年,大人不容易,孩子更不容易啊。只盼着郎君从此浪子不回,再不胡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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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仆二人陷入迷思的时候,那边的父女两个正在纵马狂奔。颜神佑还不断地说:“再快一点!”帷帽都被带起的风吹开了,她还是很开心,还回过头对颜肃之道:“阿爹,阿爹原说要教我骑马的,到现在还没教。”

颜肃之:……爹娘给你生的好记性,不是让你用来来讨债的!“低头闭嘴,小心吃灰土!”

颜肃之带着二十骑,一齐出动,声势委实不小。然而前面那一对父女的对话声音着实不小,想听不到都不行,骑手们控马跟随,且听且笑。

颜肃之领的那一部分部曲,离坞堡有五十里地,乃是一个不算小的聚居村落,快马不消半日即到。

到了地头,大概是颜肃之每日都到的缘故,已经有人掐着时间在村口相候了。颜神佑远远就看到了几个人,领头的一看到他们来,便将头上斗笠给摘了。见到人了,颜神佑也得给她爹娘做脸,将帷帽戴好,端端正正坐在马上。颜肃之见她这般作派,也是会心一笑。这丫头就这一点好,拿出去特别能装脸面。

到了近前,来迎的人也觉得惊讶,却还是老实行礼,头也不敢抬。一径儿地回话:“郎君,人已齐了,都在大晒谷场。”

颜神佑特别惊讶,心说,难道不应该在大校场吗?我来是附带的,我爹才是主角吧?练兵在晒谷场?好歹给个小学操场吧?

还真就是在晒谷场,这年头没有什么职业兵,军民一体,战时为兵,农时为民——农闲了还要练个兵什么的。想要一个小村子修个校场,那是不太可能的,至于学校,这满村里你能找到十个识字的人来,这就不算个特别愚昧的地方了。

颜肃之利落地跳下马,张开手,把颜神佑给抱了下来,一路就牵着颜神佑的手,把她引到了晒谷场。一路上,颜神佑透过帷帽,被看到的景象给惊呆了!这……这这这……五岁之后,她都很少见到这么……原生态的地方了。大兔朝发展经济还是取得了丰硕成果的,再破也得是碎砖头垒的。

这里路倒还挺干净,估计是知道主人家最近常来,特意打扫的。房子就特别真实了,像这种穿越前几乎已经绝迹了茅草房子、矮泥墙、房顶比颜肃之高不了多少的民居、栅栏似的门……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啊!路上还能听到几声狗叫!还有成群结队的鸡鸭鹅摇摇摆摆地被真光屁股小破孩儿赶着,一路上还要回馈大地母亲一点肥料。

往晒谷场去的路比较宽,路边倒是有几家像样一点的房子,看起来也十不算特别高,整个村子,一座楼都没有。便是在京中时,颜家也颇有几座楼的,只是姜氏为了安全起见,从不许颜神佑上去而已。

一路上还有不少人就扒着墙头、躲在门后,指指点点,间或听到两声笑语:“郎君真俊呐!”

晒谷场是夯实了的泥土地,是粘土掺了些石灰粉,一点一点夯出来的,收获之后用来晒谷子、有时候也晒些干菜。造得十分结实,结实到下雨都不会显得很泥泞。

此时离收获尚有些时日,田间管理妇女们在做,男人们就得听从主人家的召唤,每户出一两个壮丁来操练。因死了老主人,少主人发话了,今天租子减一成,但是每家要出壮丁来操练。

这也是应有之义,颜家本就是行伍出身,兵是根本,自然是要练的。许多壮丁都攒足了劲儿,要好好表现,能弄个贴身的亲兵当当,总比土里刨食来得好。然而有些老成人,却是宁愿在土里刨食,也不想像年轻人那样出去冒险的。但是,既做了人家的部曲,主人家的命令,那是不能不跌的。是以但凡挑中的,都得认真来练。就为这一成的租子,也得干呐。

但是对于小娘子要挑侍婢“练兵”这却又是另一种态度了,再老成的人,也是不反对家里女孩子有幸被挑中带走的。一来孩子有人养了,主人家的奴婢总比这村里的奴婢吃得好。二来如果有造化,跟着学些东西,又或者能有个好女婿,也好提携全家。再不济,得了小娘子青眼,以后也是说不完的好处呢。

那迎颜肃之的人许是个头目,四十岁左右的模样,须发都有些花白了。说起话来倒是中气十足,他的衣服是这些人里面最整齐的。别人都是短打,他还能穿得起一件褐色的曲裾。大声吆喝了:“大家的福气到了!郎君要与小娘子挑使人!家里有……六岁以上,十岁以下的女娃娃都带来了!”

晒谷场上人人踊跃,比颜肃之要招人,还受欢迎。

颜神佑有些傻眼:“这都是要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