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灵光一闪,将要猜到真相的那一瞬间,雷永树语重心长地道,“芳秋,会计是个特别好色的人。你一定要小心。”
林芳秋心里像吃了蜜,揶揄地冲他笑,“你是不是怕我也受不了他的糖衣炮弹啊?”
被戳中心思的雷永树老脸一红,“不是。你不是这样的人。”
林芳秋乐出了声,“那当然。你长得这么好看,我怎么会喜欢那种老男人呢。”她又不缺父爱。
这个年过得没滋没味。尤其是在听说大队又死了几个女娃时,三人吃着新出炉的馒头都不觉得香了。
林建华食不知味,“三姐,你说咱们要不要救这些可怜的女孩子?她们还这么年轻,不该这么早死。”
林芳夏心肠软,可她更担心自己的家人。
现在粮食这么金贵,一旦他们家给别人送吃的,肯定会被有心人察觉。到时候他们家就不太平了。
心性略有些成熟的林芳夏不再乱发善心,摇头道,“不行。咱们不能明目张胆地送吃的给她们。”
林芳秋也赞同这话。如果他们真的把粮食送上门,那些家庭肯定也会把女孩子的粮食夺过去。
但是她心肠同样有软和的一面。明明都是女孩子,她从来不认为自己就比男娃低贱。但是村里有许多人家都是重男轻女。
现在大队一天两顿都是薄粥,勉强饿不死。但是长时间挨饿,抵抗力跟不上,天冷受凉,没多久就饿死了。
实在不忍心看着这些人死,林芳秋突然道,“我们想别的办法吧。”
大冬天的,队里人都猫冬呢。那些衣衫单薄的女孩子也不可能出来。
林芳秋找了个本子,把大队所有重男轻女家庭都列一遍。
她托着腮,愁眉苦脸地道,“有三百多个。咱们家的这点粮食恐怕也不够啊?”
林建华试着道,“咱们一天只给一个馒头,天暖了,咱们就不给。”
林芳秋摇头,“不够,根本不够。”
“三天领一回馒头,够了吗?”
林芳秋在本子上写写算算,勉强够了,她拧着眉毛,看向林建华,“够倒是够了,但是怎么发给她们呢?”
林建华和林芳夏面面相觑,最终也没能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三人托着腮,齐齐叹气。
就在这时,门外有人敲门。林芳夏唬了一跳,这么晚了,还有谁会过来?她忙把饭桌上的蒸笼端回屋里。
林芳秋四下望了望,没见多余的吃食,才起身去开门。
林建华不放心,也跟了出来。
“咦?你怎么来了?”林芳秋诧异地看向来人。
雷永树解下帽子,朝手心哈了口热气,搓了搓手,“不请我进去吗?”
林芳秋忙让开道。
雷永树进来后,跟林建华打声招呼,才开口解释,“我叔叔听说林叔今年值班不回来,担心你们,所以就让我过来陪你们。”
“大过年的,还能有啥危险不成?你这是口是心非呢。”林建华已经不是小孩子,才不信这个说辞,他鼓着腮帮子道。
林芳秋推了他一下,这孩子咋这么实诚呢。人家也是一片好心,他怎么不识好歹呢。
林建华自觉失言,做了个闭嘴的动作,大步往堂屋走。
林芳秋笑着解释,“小六心直口快,你别介意。”
雷永树摇头,“没事,小六说得也得也没错。我确实口是心非了。”他小声凑到她耳边,“我想你了。”
林芳秋脸颊又红了,虚张声势地大声道,“快进来吧。”
林芳夏见来人是雷永树,惊讶了一瞬,很快又恢复了神色,她立刻回屋,把刚刚的蒸笼端进来,请雷永树,“累了吧?快吃吧,还热着呢。”
雷永树把自己带来的粮食往饭桌上放,看到玉米馒头,接一个过来,“这馒头哪来的呀?”
林芳秋解释,“我爹从黑市买的。粮价现在贵着呢。”
雷永树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
他刚刚提的五斤粮食就是从黑市买的。哪怕因为他的身份,刘三已经给了优惠价,但还是贵得要命。
雷永树坐在林芳秋刚刚的凳子上,看到面前桌上摆放着一个本子,上面记录几组数据,侧头问她,“你这是记啥呢?”
林芳秋也有心把难题说给他听。
雷永树听了唏嘘不已,“你们担心得有道理。”
做好事谁都想,但是如果有无穷无尽的麻烦,谁还乐意呢?
雷永树想了半天,终于想个一个不是法子的法子,“不如以我们派出所的名义,把名单上的女孩子全都招到派出所。然后我组织镇上的工人家庭捐款捐粮。只靠你们,恐怕养不活那么多小姑娘的。”
林芳秋没有跟雷永树说。她爹早在很早之前就让二哥买了许多粮食。这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这三人也是在林建国走后,林炎城才把这事告诉他们的。为的是让他们一定要吃饱,好好照顾自己。
因为有了粮食,三人也不再整天唉声叹气,精神面貌好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