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1 / 2)

文修女接着告诉我们,在北方某城市做了短短两三年,就因为教区的职务对调,她被派来了我们这个教区。她认为这也是一个交流学习的机会,没有任何不舍就来了我们这里。她到了这里的时候,周神父已经在这里工作了有几年了。所以按理来说,文修女接触天主教的时间比周神父要早了很多,俩人的工作年限,算起来也差不了几年。

但两个人不同的是,文修女从小都是在一种特定的氛围里成长起来的,对于人情世故和外人的防范之心要差很多,而周神父是从小就吃苦的,虽然最后入了教会,但是童年的那些不好的回忆也足以影响他一生。所以当文修女来到我们这个教区之后,工作一直很勤勉认真,并且每天都保持着一颗感恩的心,生活很是充实。

周神父起初也非常本分,可是随着时间久了,文修女长得又好看,尽管是个神父但首先他是个男人,又不是铁石心肠,怎么能心中丝毫不起波浪。文修女的述说虽然带着一种比较强烈的主观色彩,但是在我们旁人听起来,周神父自从有了一丝那样的想法之后,其实就真的很难控制住不继续想下去。

这就好像我小时候曾经看过的一部金庸老先生的作品改编的电视剧,里边有一个修道之人,本来心静如水,但是自从看到了小龙女之后,从此就再也难以克制。即便自己多次说服自己有些事情不可为之,但情感这东西是很难控制的,最终他还是用了一种非常低劣的手段,霸占玷污了小龙女,害得小龙女吐了好几次血后,成了一名真正的驯龙高手。

所以从情感上来说,我是理解的,但是道德上来说,却是不被允许的。这原本就是个矛盾的事实,但是却没人能说得清这当中的对与错。倘若是两个人互相爱慕,情投意合,那还有话可说,但是文修女却告诉我们,在自己工作了差不多一年多的时候,有一天夜里自己都已经休息了,周神父突然来敲开了自己的房门,说他接到了神的旨意,神觉得文修女有罪恶没有洗净,特别派遣周神父来给她洗净罪恶。

文修女说,由于自己是虔诚的信徒,神父又是个神圣的职业,当时竟然毫无理由地相信了神父,那一夜她说自己就此失去了贞洁,但她当时并不懊悔,甚至还有些感恩,认为自己得救了。

我有点目瞪口呆,但凡有点常识的人,也会察觉到这是个奸计好吗?这就跟那些号称大师的人,口口声声说姑娘你有灾,让老衲来替你开光消灾有什么区别?我是真没想到,这文修女当年竟然单纯无知到了这样的地步。

文修女说到此处,又开始流眼泪。很显然她现在已经完全想明白了,自己的失身并不是什么神的旨意,而是一个龌龊之人的无耻计谋。

文修女告诉我们,那天之后,周神父总是会隔山差五地对自己提出这样的要求,起初的时候自己还是会配合,但是渐渐也开始察觉到不对劲了。我哼哼冷笑了一声说道:“呵呵,这才开始察觉,你这智商估计也只看得懂动画片了吧。”但话刚出口我就有些后悔了,虽然文修女是杀人凶手,但毕竟在此之前,她也是一个受害者。

文修女似乎对我的嘲讽没有理会,而是继续告诉我们说,当自己渐渐察觉到不对劲之后,也对周神父的行为提出过质疑。周神父看上去似乎也胆子不大,于是就此收敛了一段日子,但这东西就好像是吸毒的人犯了毒瘾,随着时间一长,就开始心痒难耐。他想方设法地接近文修女,甚至还开始从这时候起跟文修女分享一些自己在告解室里听来的秘密。

文修女当然知道这是不对的行为,也曾告诉周神父不可泄密,但周神父却声泪俱下地说自己心里装着这些秘密太过痛苦,自己也需要告解,需要分享,但是苦于无人,只能跟文修女说。文修女一时心软,也就放任了这样的行为。

就这样,随着时间越来越长,文修女知道的秘密就越来越多,有些人的罪恶已经超过了她所能忍耐的范围,加上周神父隔山差五就来说要给自己净化心灵和身子,久而久之,她感到迷茫了,不知道怎么做才是对,怎么做才是错。而每当她意识到周神父很可能只是想要找个借口用自己的身体来泄欲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也成了一个真正的“罪人”。

第79章 报复

她开始悔恨,开始流泪,却没敢当面顶撞神父。因为自己就是个有罪的人,而神父就是为了这些罪人而存在的。慢慢地她迷失了方向,那本读了无数遍的圣经成为她不断寻找答案唯一的钥匙。

可人总是这样,越是在想不明白的时候,就越希望更快地寻找到答案,越是这么急于求成的时候,就越容易钻牛角尖。这钻了牛角尖的人,情绪就很容易变得极端,也因为自己长期都身处一个自以为没有欺骗和罪恶的环境,她所能了解到的那些“罪恶”,都是从神父口中添油加醋而得到的。

杨洪军听到这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在我们三个人当中算是最沉稳的一个,而此刻却忍不住惋惜。文修女原本是个无害的人,甚至是一个有着高尚理想的人,但却因为其他人那龌龊的私欲,导致了她对自己的信仰和人生都产生了怀疑。

文修女接着说,再到后来,她就渐渐变得无法忍耐那些“罪恶”的存在,她心想既然我自己都是个罪人,那我赎罪的最好方式,就是去惩处其他的罪人。而这些罪人的名单当中,除了有先前已经死去的五个人之外,还有另外两个人,这两个人她早已经锁定了目标,只不过在动手之前就被我们抓获了而已。

我蹲下问她:“你是打算按照七宗罪的责罚,把这些人惩罚完了就算了吗?那你的罪责又该谁来承担责任?”文修女说道:“除了有七罪之外,我们还有十诫。在这七罪完结之后,我计划着还要按照十诫中的戒律,再杀两人。”

她一边说一边抬起头,空洞的眼神里充满了那种绝望的神色,她用一种有点可怜巴巴的语气,说出了一个令人吃惊的杀人计划:七罪的惩罚完成,下一个要杀的人,就是周神父,理由是十诫之“不可奸淫”。最后一个要杀的人,就是她自己,理由是“不可杀人”。

她淡淡地说完,说完之后侧着双腿坐在地上,双手十指互握,低下头,将手捧在了自己的鼻尖和脑门之间。这个姿势仿佛就是我所见到过的那种最虔诚的祷告姿势,然而此刻看来,却是那么的无稽,还有悲哀。

周神父在文修女说完这些之后,早已吓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尤其是当他听到自己会成为文修女接下来的杀害对象的时候,更是脚下一软,就直接跌倒在地上。出乎我预料的是,马天才把手里的一叠打印出来的材料裹成了一个小纸筒,走到了周神父跟前说道:“真没看出来啊,你这位上帝的代言人,竟然是个骗人家小姑娘贞洁的人渣,现在你还觉得这些人的死跟你没关系吗?”说完马天才就狠狠用手里的纸筒朝着神父头上的那个圆圆的小帽子打了过去。啪的一声,帽子就被马天才这一下子给打掉在了地上,神父头顶是秃的,有那么几缕头发在头皮上若隐若现。马天才又用小纸筒敲打着神父的秃顶说道:“就因为有你这样的人存在,谁还敢来信奉宗教,明明是洗涤心灵寻求慰藉的所在,被你这人渣全毁了,你对不对得起你的主,对不对得起你们教区对你的信任?最重要的是,你对不对得起文修女?”

马天才带着强烈的个人情绪,按道理说,我们虽然不是警察,但这也不是办案的态度,因为那样一来,就不够客观。再加上认识马天才这么长时间了,这家伙给我的感觉虽然有些狗腿子,但总的来说脾气却是我们三个人当中最好的,此刻他都这么忿忿不平,更别提我和杨洪军心里有多不舒服了。只见马天才每说一句,就在周神父的头顶上敲打一下,纸筒是空心的,每次敲打都能发出比较大的声音,加上空旷的教堂里面,那啪啪声更是悦耳,但因为是纸的关系,打在身上并不会痛。

只见周神父一边躲躲闪闪,一边颤抖着用结结巴巴的语气说道:“她…她撒谎!她骗人!我…我没有做过这些事!”杨洪军蹲下一把拧起周神父的衣服,把他拉着站了起来,大声对他说道:“你还想不认账是吗?那你到是说说,如果你自己没有亲口告诉文修女,这些秘密她怎么可能知道?”

周神父眼珠子溜溜打转,是那种极度慌张却又想不出办法的那种,加上杨洪军刚刚一声怒喝,以及我们在边上都直勾勾地盯着周神父,很快,他崩溃了。他跪倒在地,用一种近乎于拜佛的姿势,对着十字架上受难的耶稣连连磕头,嘴里却喃喃自语着说:“求主宽恕我…求主宽恕我…”

我问杨洪军,这神父的行为,除了诱奸妇女之外,能不能构成教唆罪?杨洪军说:“如果修女说的内容能够被证实的话,是可以构成罪行的。就算这个罪责不会很重,我相信他们教会也不会轻易放过这么一个败类。”

听到此处,周神父伏倒在地,哭了起来。

杨洪军问我,还有没有别的问题需要问的?如果没有的话,就马上叫人进来把神父和修女都带回局里再问话。我让他等等,再次回到文修女的身边。虽然我们现在掌握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但是对于案件中的一些细节,我还是有不解之处,因为如果我不去深刻了解这些内容的话,我就不能算作是真的看穿了这个文修女。

我蹲下来问她道:“你能不能跟我说一下,你分别用什么样的方式去杀死这五个人的?你把犯罪现场伪造得好像是意外事故一般,这恐怕不是一般人能够轻易做到的,事已至此,你愿意说说吗?”

也许是我一开始就没有对这修女有什么偏见,所以她听我这么说,还是微微点了点头。她告诉我们,这几个死者她都是以各种名义分别约见,在动手之前,她都会提前踩点,找到那些监控摄像头的所在位置,然后寻找一个最安全的角落,例如盲区。同时她还会准备那种一次性电话卡,打给对方后,因为是陌生号码的关系,她会开门见山的告诉对方自己是某某教会的文修女,这样一来即便这个号码对方不认识,但是也知道了她的身份。

因为在教会制度中,修女和神父就好像信徒们的老师跟辅导员一样,是有那种走访家庭的情况的,所以第一个女死者和第二个死在浴缸里的人以及第四个被油锅炸死的人,都分别被文修女这样约见,直到对方同意修女的到来。

文修女在进入这些人的家里的时候,都会预先计划好进入和离开的路线,找一条最不容易被发现的路子去走。第一个女死者在家里跟文修女聊了一阵之后,文修女就会借口还要去拜访下一家,就提前离开,但是偷偷趁着女人不注意的时候在墙壁插头上插入一个可以控制家里发生短路的设备,并且还有含有硫磺的粉末暗藏其中,这样一来,即便是对方发现了火情第一时间只要不是选择逃跑而是选择去灭火的话,就非常有可能吸入硫磺烟雾的气体,这很容易就会造成人的窒息。第一个女人就是这么被烧死的。

第二个死在浴缸里的人,按照原罪的惩罚,是要死于冰火之水,这就不难理解为什么死者身上有那种灼伤的感觉。文修女说,自己会找机会勒住对方的脖子造成昏迷,然后扒光衣服放进浴缸里,浴缸当中灌入稍微有些温度的热水,让皮肤发红之后放掉温水,接着倒入大量冰块。这种一冷一热之间,皮肤会难以适应。而当时警方在现场找到的浴缸里的水,其实并非此人的洗澡水,而是冰块融化之后的冰水罢了。

第三个死者则是她预先偷偷拔掉了渣土车后的栓子,然后在人都走完了之后,远远地给这位死者打电话,让他去渣土车后面帮自己找一样东西,在诱导的作用下,她会唆使对方拍打或者敲击渣土车的后盖,这样一点轻微的触动也会造成车上的渣土倾泻而出。

第四个死者约见的名义依旧是家访,只不过专门挑了一个饭点去,并不断暗示对方自己还没有吃饭。等到对方主动要求留修女在家吃饭做菜的时候,文修女就会用从后面将对方打晕,然后把头放在油锅里,为了防止对方因为烫而醒过来,她还要用手摁住对方直到对方死亡。

说到这里,文修女取下了手上的手套,我们看到她的手背上,有不少黑色的斑点,她告诉我们,这就是当时被油锅里面的油星子溅到的伤。

她告诉我们,确认对方死亡后,她就会立刻丢掉那张手机卡,开始为下一个受害目标所准备。我问她,你为什么要刻意在几次犯罪的时候都穿着同样的一身衣服?而且这身衣服很明显不符合现下的季节,这不是很容易让人起疑吗?文修女回答我,她其实故意是要让人起疑,这样一来,如果我在没完成犯罪的时候就被抓获,那么这也是我自己的一种救赎,只不过我没有办法对这个混蛋报复了。

听她说完,教堂里一片安静。我对杨洪军点点头,我想是时候把这两个人交给法律来制裁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凶手的归案,我却半点都没有开心的感觉。

第80章 约会

那一天,警察带走了文修女和周神父,杨洪军也跟着回了局里,让我跟马天才先回家去。然而我和马天才离开教堂之后,大上午的却去找了一家可以喝酒喝饮料,还可以打台球玩的地方。我们言语之间说是要庆祝一下成功破案,却丝毫没有庆祝的气氛,就连打个台球也是捅了几杆子,就立刻索然无味。

上午的台球厅没有什么人,我和马天才除了心不在焉地打球,基本上没说多少话。我甚至不知道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庆祝,抓获凶手的确是一大快事,毕竟那些死者被剥夺了生命,抓获这样的杀人犯,是为百姓安宁除去了一大祸患,可想到文修女的遭遇,却感到一阵唏嘘。一个原本比我们所有人都更为纯真的女人,却因为他人的缘故而迷失自己的方向,最终走向一条没有回头的路。

马天才突然扔下球杆说不打了,没心情。实际上我的感觉也是如此,于是就跟马天才在一边坐着发呆。马天才问我:“凯爷,您说这杀了5个人,并且还有其他杀人计划的女人,法律上会怎么判?”我哼了一声说道:“还能怎么判,欠债还钱,杀人偿命,自古都是如此,而且这文修女是主观杀人,而不是过失杀人,她的结果好不了,难逃一死,估计连缓刑的机会都没有。”

马天才忿忿不平地说道:“可是毕竟事出有因啊,您想想,这从小在教会氛围下长大的女人,本身内心是很善良很慈悲的,完全是因为他人的唆使和诱导才走上这条道的,法律上难道就不会根据实际情况,来适当给予宽容吗?”

我告诉马天才,即便今天我是一个法官,我拥有此人的生杀大权,我也依旧会判她死刑的。马天才问我为什么,我告诉他,只有这样才能够对那些枉死之人的家属有个交代,毕竟给这些人虽然有“罪”,但那是道德上的,任何人都不能因个人的借口凌驾于国家法律之上,代为惩处。

马天才沉默了,只是一边叹气,一边摇头说道:“可惜了…可惜了…”我心里也觉得很是惋惜,但我却没有说出口。老话常常说,相由心生,一个人五官的骨骼往往能够折射一个人最真实的本性。可是在我看到周神父和文修女的时候,这一点却好像并不管用。因为在我用摸骨术读到的这两人的骨相当中,却无法和结果相互印证起来。只是因为杨洪军发现了其中的关联,继而才加快了破案的速度而已。所以那一天,我非常惭愧,甚至第一次对于我自己的摸骨手艺,产生了一种比较严重的怀疑。

每次案子完结之后,杨洪军总是会有几天时间不会来找我和马天才,因为他必须要配合当局完成审讯和调查,最终才能够给案子定性结案。而那几天等待的时间里,我和马天才却在群里面聊得火热。我从一开始对马天才的唯唯诺诺深感厌恶,到现在甚至觉得他比好多人真诚可靠得多,人虽然卑微市侩,但还是非常实诚,心地也并不坏。于是我们俩的对话从最早的他在吹牛拍马而我在冷嘲热讽,变成了互相开开玩笑,好像朋友那样。

忘了是在事后第几天,杨洪军终于在群里说话了,他告诉我和马天才,案子的审理已经结束了,周神父和文修女互相的证词上得出了结论,首先文修女故意杀人罪毫无疑问,很快就会根据司法程序提起诉讼并宣判执行,而周神父则是一直死不承认,但是种种证据,包括和文修女之间的信息对话,以及文修女的日记中显示他其实是有诱奸妇女的事实存在的,加上有泄密、教唆他人实施犯罪的情况存在,目前已经被警方控制。教区也对周神父的神职职务进行了除名,接下来他即将面临的就是对犯罪事实的惩处,当然他的惩罚肯定是远远不如文修女这般严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