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怔过之后,就将心中的想法付诸行动了,上前就去抓周侧妃的头发,一边骂着:“你不也是作小的?还以为自己比别人尊贵多少呢!我呸!在主母面前你还不是个奴才!还说我一家子都是做小的,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周侧妃来之前就有心理准备,不用她动手,自己就先把簪子一拔,然后大哭起来。她簪子拔了,头发全都散了下来,此时再一哭,看上去披头散发,满脸眼泪,一副受了极大委屈的模样。样子装得好,手上却没闲着,照着钟夫人不能示人的胸脯肚子就狠狠的掐下去。钟夫人都被气傻了,急怒之下一抬手,一道带着血痕的指甲印子就顺着周侧妃的侧脸颊划了下来。
周侧妃用手捂脸,拿下来一看满手的血,顿时就晕了过去。
旁边围着的一圈儿小姐们都看呆了,倒是慕王妃一脸惊恐之色上前扶住周侧妃,并命人拿了慕王府的牌子去宫里请太医。
女子的容貌最是要紧,更何况是王府的侧妃,宫里的太医自是不敢怠慢,配了去疤痕的药膏子,又开了方子熬汤药,再嘱咐膳食小心注意。一时折腾完后,整个京城都知道了这件事。
后宅里女人多,平日里耍耍心机手段争风吃醋都很寻常,只是这两个王府的妾侍不仅动起手来,还挂了彩就难得一见了。
这种八卦最是众人喜闻乐见的,一时间传的沸沸扬扬。
睿亲王先知道的事情经过,顿时大怒,当即便要依照夫人冒犯侧妃的例送去大理寺候审。萧玉贤苦苦哀求,睿亲王也觉得再闹下去,恐怕不好收场,便罚了钟夫人板子,还要撵她去底下的庄子,钟夫人痛哭流涕,最后搬出了王府里两个女孩儿都大了,尤其是萧玉贤快要说亲了,生母却被撵了出去,传出去名声不好。睿亲王四十多岁了,难得被气成这样,大怒道:“你还知道传出去名声不好!”最终倒底顾虑女儿,改为在府中禁足。
慕王得到消息时正在回京的路上,当下便快马加鞭,提前赶了回来。慕王回到王府自然也是大怒,当即便要将周侧妃送宗人府发落,慕王妃脱簪谢罪,跪求王爷从轻发落,慕王感其慈心,便改为打二十板子并禁足。慕王妃再请罪,将此事皆归咎于自己身为主母却没有治理好后宅,并以周侧妃受伤为由,竟要以王妃之身替了周侧妃的二十板子。慕王不许,便罚慕王妃禁足并抄录《女诫》《女训》各一百遍。慕王和王妃又亲登睿亲王府赔罪,睿亲王哪有怪罪之意,竟也请罪。
京城舆论一时风向逆转。
就连圣上在回宫当天听说了慕王妃替侧妃受罚一事,都在朝臣面前赞了一句:此妇甚慈。
于是板上钉钉!圣上都说了慕王妃有慈心,谁又有胆子敢说不是?之前流传的慕王妃打卖侍妾一事顿时就变成了无稽之谈。
而慕王也一下子从宠妾灭妻变成了治理后宅有方,妻妾和睦,融乐至此。
☆、第35章 融冰
慕王与王妃亲去睿亲王府的第二天,成福郡主便来看望慕王妃。
其实按礼该是睿亲王府女眷前来拜访,但睿亲王妃早逝,便只能是成福郡主一个人来了。
谢琳琅要表现出受罚模样儿,所以穿得极是素净,松挽了发髻,只戴了一支碧玉簪子。
成福郡主带了一大堆的东西来,人参燕窝之类的滋补品不单赘述,另又拿出一个长形的匣子,得意洋洋的道:“你倒猜猜这是什么?前几日我大哥去城郊的庄子上见到的,先给你瞧瞧!”说着就打开匣子,喜滋滋的捧出来,竟是一个虎上画虎的瓷枕!
那瓷枕做成了卧虎的模样,虎腹上又画了只毛茸可爱的小老虎。
“这瓷枕可是前朝瓷画大师杨正清所画,要不是看你受罚弄成了这副憋屈样儿,我还不舍得拿出来给你呢!”成福郡主笑道:“我大哥说民间有句话儿说:新人床头放虎枕,妖魔鬼怪不近身。正好你是新婚,放在床头,把你们府里那些狐狸精们都吓跑!”
谢琳琅笑道:“我只是罚禁足又抄抄书罢了,竟劳动你搬了这么些滋补品来,哪里用得上呢!”又看了看那虎枕,抿嘴儿笑道:“这不会是你嫁妆里的吧?竟也舍得拿来给我?”
成福郡主啐她一口道:“我就知道你嘴里吐不出什么好话来!”
谢琳琅敛了嘻闹的神色,拉着她的手道:“那天终归是给你添麻烦了,要说赔礼,还得是我赔你才是!”
成福郡主满不在乎的道:“哪里是你添的麻烦?我家里那个钟夫人,我早就想骂她了,要不是看在大哥的面子上,我才懒得理她!不过你们府里这位侧妃骂了她这一通,我也趁愿的很!我只是骂不出来罢了。倒是你,这么心善做什么,你们王爷要罚那个侧妃,你让他罚就是了,别人家的主母看妾侍出了事儿,保不齐还得趁机再踩上一脚呢,你倒是好,还帮她求情来!倒累了自己受罚。”
谢琳琅赧然道:“说起来你可不要恼了我,周侧妃这事是我让她做的。你也该听说了,这段时间京城里都在传我家王爷宠妾灭妻的流言,圣上又要回宫了,保不齐就会被有心人传到圣上耳朵里去,这事又是我闹出来,还是得替我家王爷收拾了才好。所以就想着趁你之邀,一众的夫人小姐都在,让周侧妃陪着我作场戏,只要能看出慕王府妻妾和睦也就是了,传出去也能煞一煞之前那传言。没成想会有钟夫人这一出儿,我便顺势让周侧妃闹了一场。你只要不怪我,等你成亲时,我给你添个大妆!”
成福郡主就拧她一下,笑道:“哟!这就你家王爷了!开始想着护着了?”
谢琳琅道:“和你说正经子的,你也不着调!”
两人说说笑笑,谢琳琅又留成福郡主吃了中饭,才放她走了。
成福郡主走后,谢琳琅又打发个小丫鬟去看周侧妃,嘱咐她只管好生养着,缺什么就打发人来要。
晚上的时候谢琳琅吃了小半碗的江米粥,倚靠在架子床上,不想多说话,这些天她思虑过重,此时靠了一会儿,便觉得头脑昏昏沉沉,没一会儿就睡过去了。
碧桃和青杏见她睡着,便撂下帐子,在屋内留了一盏灯,就退到了外间。
也不知是睡了多久,谢琳琅听见外间隐隐像是有说话的声音,定了下神才听清,是郑妈妈又惊又喜的道:“王爷?是王爷来了!王妃娘娘正在里头睡着呢。”像是担心王爷听到她还睡着马上就走,忙又说道:“睡了有一会儿了,这会子或许是醒了,奴婢这就去看看。”
又听到萧慕说:“不用了。”
然后就没了声音,过一会儿萧慕像是去了净房,因为又听到郑妈妈喜出望外的道:“碧桃青杏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服侍王爷洗漱!”
碧桃和青杏也都忙应了声是,就听到净房里传来不大真切的水声。
直到她听见郑妈妈道:“王爷与王妃这就歇息吧,奴婢等人就退下了。”她才侧过头来,睁开眼睛。
窗外夜色已重,今儿是十五的日子,月色清亮,透过窗棂上的翠笼纱照进来,朦朦胧胧如梦似雾一般。
萧慕已经掀了帘子进来,他显然是在净房换过衣服了,里面只穿了件中衣,外面披了件天水碧的锦缎袍子,只领口和袖口处绣了银丝流云纹的滚边,并无它饰。此时趁着溶溶月光,倒少了些平日里的戾气,更显丰神如玉。
谢琳琅便起身福了一礼,道:“王爷来了。”
萧慕“嗯。”了一声,道:“你且去躺着罢,何必起来。”
谢琳琅见他在桌前坐下了,便又给他倒了杯茶。
她早就已经换过衣服,此时穿了一件丁香色小衣,月白色撒脚裤子,乌鸦鸦的头发散在脑后。
屋中只留了一盏油灯,围着戳纱罩,散出如晕染一般的橘黄色光芒。
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如今已是深秋的季节,秋风穿过檐下,和着树叶簌簌作响。
萧慕还是头一次见到谢琳琅这样的神态,以往谢琳琅示与他的除了冷淡便是恭谨疏远,此时她饱睡后略显睡眼惺忪,身姿纤细秀挺,倒像是比去年遥遥一见时长高了些,她微微抿着唇,倒不是局促,像是她的习惯动作一般,唇小而粉嫩……他咳了一声,先开口道:“歇了罢。”便随手脱了外袍,坐到床上,靠着大红软缎引枕,合上双眼。
谢琳琅犹豫了半晌,终还是从另一头儿上了床。她轻着手脚在里侧静静躺下,紧闭着眼睛,尽量让自己平缓下来。
身边的人呼吸匀适,以为他已睡着,刚松了口气,便发觉她藏在被子里的手被握住了,她下意识的就要将手抽-出来,却被握得更紧了些。萧慕的声音从头顶传过来,带着一丝暗哑,他道:“你可还恼我不恼?”
谢琳琅有一瞬间的愣神,想了一会儿他是在说大婚之夜他去周侧妃房里的事?还是说她小姑的事?最后她道:“是我不知分寸,累了王爷名声。”